第五节　构建戏剧冲突

文似看山不喜平，作为情节艺术的故事创作，更应该讲究一波三折、起伏跌宕，以一个个充满强烈戏剧性的冲突和包袱，来牢牢抓住读者的眼球。这一点，我们的很多作者都已经注意到了，那么，如何构建故事的戏剧冲突呢？

一、设计故事发生的情境

情境，简而言之，就是指剧情发生的具体情势和境况。它容纳了障碍、人物动作和反动作，形成某种情势并激发冲突的环境。叙事作品的冲突不是从天而降的，也不是叙述者主观捏造的，而是产生于作品中具体而客观的情境，即剧本的“规定情境”。“规定情境”是培植冲突的土壤；离开了这一背景，任何冲突都成为缺乏可信性的，不可思议的任意胡为。苏联著名戏剧理论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提出了“规定情况”概念。他解释这一概念时说：“这就是剧本的情节，它的事实、事件、时代、剧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生活环境，我们演员和导演对剧本的理解，自己对它所作的补充，动作设计、演出、美术设计的布景和服装，道具、照明、音响及其他规定在创作时演员应该注意的一切。”显然他这里所说“规定情境”包含内容是十分广泛的，而且主要是针对演员创造角色所提出的要求。我们所说的情境，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提出的“规定情境”有联系而又不尽相同。

概括地说，情境既是容纳了障碍、动作和反动作，形成某种情势并激发冲突的戏剧情境。具体而言，我们这里所言的“规定情境”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内容：

（1）冲突得以形成的展开的具体的、客观物质背景、时空关系；

（2）冲突所涉及的人物及其关系；

（3）冲突得以形成的关键事件和情势。

那么如何设计故事发生的情境呢？这是戏剧冲突爆发、发展的前提和基础，它包括故事具体的时空环境、特定的人生景况、人物关系等等，一般位于故事的开头和铺陈部分，我们把它叫做建置。

一个好的故事，需要一个简洁有力的开篇，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进戏要快：迅速地交代故事发生的时空环境和情节背景；简洁地展现人物之间的关系；较快地提出故事的主要矛盾并预示其可能发展的方向，从而引起读者的兴趣和注意力。

比如：根据凡一平小说《寻枪记》改编的，获得了优良剧本的陆川的处女作《寻枪》。这是一个小故事，事件单一，时间跨度短、人物少、环境集中，并不因此而成为一部不起眼的电影（如图6-10所示）。

图6-10　电影《寻枪》剧照

来看它的开端：

百无聊赖的中年男人马山在床上睡着，妻子拿儿子的作业本打醒了他。妻子边刷碗边训斥爷俩，儿子在一边刷牙，看似又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开始了。下楼的马山发现自己的枪套空空如也，枪不见了！一顿在家里混乱的寻找，头脑发蒙的他努力回想着枪的去处，大步流星的冲到派出所找枪还是没有，他发誓要把有三颗子弹的枪找回来。是谁拿走了他的枪？会发生命案吗？他能找到枪吗？开头足以把事情交代的简洁明了，并且设置了整部片子的总悬念。

三个方面对于冲突的形成都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但对具体作品而言，情境的不同方面所起的作用也有大有小，不尽相同。在通常情况下，第一方面只对冲突的形成和展开提供一种活动背景，渲染和烘托一种氛围。例如《阳光灿烂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炽热，就像那个年代的青春，而淫雨霏霏的小巷又为《花样年华》增添了几许暧昧的情调。

规定情境中另外两个因素：人物关系和事件情势对于冲突的形成任何时候都是必不可少，而且意义重大。因为任何冲突都不过是人物在事件中的冲突，人物是冲突的主体，事件则是冲突的物质承担者。从另一方面说，人物性格只有在冲突中才得以充分塑造和展示事件也正是以冲突为动力才得以发展。

至此，我们可以总结出，形成冲突的情境实质上是一种困境，它会打破人物的内心平衡使之面临困难和障碍。它的作用就是最大限度的激发人物的潜能去克服障碍由此产生冲突对抗

二、构思故事冲突的起点

构思、设计矛盾冲突，是一个故事的关键环节，也是难点所在。我们说，好的故事很多时候并不在于主题多么新颖、情节多么曲折、文字多么纯熟，而在于有一个独特的、引人入胜的艺术构思，能够在平常生活的表面下提取出富有特殊性的矛盾冲突。

设置故事的矛盾冲突有几点要注意的：首先，要有利于表现故事的主题，最好能选取比较独特的视角；其次，人物之间是一种对立的冲突关系；再次，为主要人物的行为设置层层的障碍。

以电影《西洋镜》为例，看作者是如何构思的（如图6-11所示）。

图6-11　电影《西洋镜》剧照

《西洋镜》改编自获得台湾优良剧本大奖的剧本《定军山》，以一个全新的视角讲述了在电影刚刚传入中国的时候它是怎样扎根和发展起来的。故事发生在老北京的一个照相馆里，老板任景丰带着小伙计们为京剧名伶谭鑫培拍照做准备。与此同时谭鑫培和养女在前往照相馆的路上，一个窘迫的洋人雷门坐着洋车来京城寻求生计。看似互不相关的几组人物在照相馆相遇了。洋人带来了影戏，这让照相馆的伙计刘京伦深深的着迷。之于谭小姐的爱情，之于任老板的恩情，之于父亲的亲情，刘京伦冒着众叛亲离的危险，在不忠不孝不义的骂名下开始了艰难的影戏生活。东西方文化的冲突在一个小人物试图突破层层障碍的寻梦历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保持故事冲突的延续

我们说，故事进戏要快，做戏则要慢，要给矛盾冲突一个互相角力、斗争的回旋余地，不能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了，冲突释放了。好的故事作品是会故布疑阵，吊吊读者胃口的。只有冲突充分展开，才能使参与冲突的各色人物情感、性格不断发展碰撞，使事件向纵深发展。所以，作者对故事一定要有控制，不能让它一泻千里，而是要让冲突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叙述中慢慢地累积，双方抵触、退让、妥协、反扑，使得情节发展迂回曲折，波澜起伏，直至将矛盾冲突推向顶峰。

继续《西洋镜》里的故事，刘京伦通过主动出击以自己的机敏聪颖赢得了谭小姐的好感。谭小姐特地来照相馆照相和小刘表明态度，两人情投意合。故事发展到此时观众心里也非常满足，可就在此时由于底片用完了小刘暂时离去，店里多事的伙计却突然冒出来和谭小姐故意谈起了小刘要娶亲的事情，使得谭小姐拂袖而去。一切的短暂的和谐终成泡影。他俩的未来会是怎样呢？小刘一直瞒着掌柜的和洋人拍影戏，几场戏中都没有被揭穿，观众每次也替他捏着一把汗都暗自庆幸。而终被揭穿的那场冲突积聚终于爆发。

四、处理故事冲突的结尾

在传统的叙述中，冲突是作为全剧的核心而存在的，因此，对于冲突的解决也理所应当的被认为是将故事带到了结尾。故事的结尾，也就是矛盾的解决，一般我们要求故事的结尾不是草草的收场，比较经典的说法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即是读者没有想过会发生的，有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在前面铺垫时其实是预留了伏笔的，是合情合理的。于是冲突和冲突的解决形成了紧密的联系。阿尔捷把冲突的解决分为三种：完满的解决、不完满的解决、没有完满的解决。什么叫做完满呢？指的就是主题得到升华或者主体得到净化，这种升华和净化能够给观众带来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和心理愉悦。也可以说，这种完满指的是“遵从大众的信念或口号”。

（一）完满的解决

结尾令人满意，主角战胜了层层困阻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达成了目标，矛盾冲突被完全化解了。在经典影片中这种结局占着大部分。但是要和我们常说的，大圆满结局做一区分。大团圆结局指的是皆大欢喜，给人的感觉是没有缺憾的，也可以说喜剧结尾。《E. T.》外星人终于回到了应该去的地方是完满的解决，《长江七号》中的七仔为了救爸爸耗尽精力永远的活在记忆之中算不算完满的解决呢？当然算是完满的解决，但未必是皆大欢喜的（如图6-12所示）。

图6-12　电影《E. T.》和《长江七号》剧照

（二）不完满的解决

不完满的解决指的是在影片的结尾冲突的解决方式并不完满，其中可能是由于为了符合大众的观念。就像《天下无贼》一样，在这里已经分不清善与恶，而最终违反了法律的雌雄大盗还是要么命归西天，要么绳之于法。《末路狂花》的结尾也是以极端的方式结束。这是符合道德的训诫和对至高法律的畏惧。

（三）没有完满的解决

一般而言，剧中出现的冲突是要最终解决的，但有些影片中的冲突却在影片的最后消失了，不知道究竟解决与否。《先知》的最大的冲突就是主人公一家怎样逃脱那些意味着灾害的字符所指的马上要来临的大灭亡。但是影片结尾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救世者非但没有达到要保护一家安全的目的，而且相依为命的儿子被也不知所谓的“轻语者”带走了。作者只能把亚当和夏娃会再继续创造人类看似有所希望的结局呈现给观众。也有的影片冲突没解决，但是结局很完满：《群鸟》中的罪魁祸首那一群鸟哪里去了？给我们留下的是思考。法国电影《巴黎》以男主人公皮埃尔在去往医院移植心脏，躺在出租车看着窗外的熟悉的城市而结尾，并没有交代他是否康复。但是看到他在夕阳中微笑的双眼，同样令人暇想。

处理故事的结尾，要找到冲突解决的正确途径：首先，故事的结尾符合整个事件发展的逻辑，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其次，人物的行为符合其性格发展的特点，不能是性情大变的突转；再次，结尾最好要有升华，能够向深层开掘。

思考题

1．什么是戏剧冲突？设置戏剧冲突的过程中要注意什么问题？

2．以《一天》为题，写一个小故事，要求出色的展现戏剧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