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梨园经典 “杨家将”

杨家将的故事人们耳熟能详,说的是一代代杨家儿女为保卫祖国恪尽职守。他们的事迹不断走入传说、故事、戏曲舞台和影视剧创作。北宋著名文学家欧阳修,称赞杨业、杨延昭“父子皆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宋元之际,民间艺人把杨家将的故事编成戏曲,搬上舞台。到了明代,民间文学家又把杨家将的故事编成《杨家将演义》、《杨家将传》,用小说评书的形式在社会民间广泛传播。这些传说和故事,把杨家将英勇战斗、牺牲的过程,叙述得十分详细和感人。
这些有关杨家将的故事,在小说和戏曲中经过加工、复演广为流传。京剧舞台上的有关杨家将的精彩剧目更加比比皆是,如《穆柯寨》、《双龙会》、《天门阵》、《李陵碑》、《辕门斩子》、《四郎探母》、《七郎托兆》、《清官册》、《调寇审潘》、《五台会兄》、《洪羊洞》、《穆桂英挂帅》、《杨门女将》、《雁门关》等等。

清扮相谱·杨六郎

清扮相谱·杨宗保
杨家将虽然是民间传说中的故事,但也是有确实的历史依据。如历史上的杨令公就是确有其人,他是在宋军指挥错误的前提下被俘,敌国爱惜他劝其投降,他愤然不从,绝食而死。人民为他的英勇忠烈所感动,杨家将的故事也就一代代的流传开来。京剧里的《杨家将》大多取材于民间口头文学,它之所以能深受百姓观众的厚爱和垂青,至今仍有着旺盛的生命力,离不开无数梨园前辈大师的精雕细刻和千锤百炼。
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编演的《穆桂英挂帅》是京剧史上极为精彩的一幕。排演此戏时,梅先生已是65岁高龄,但是舞台风采丝毫不减当年。该戏作为梅先生生前创作的收山之作,一经演出便引起轰动,成为一出梅派的代表剧目。
此剧中最有艺术价值的就应该数“捧印”一场。在这场戏里,最出彩的就是穆桂英挂帅前后两种不同的复杂心理,“非是我临国难袖手不问,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凯歌还人受恩宠我添新坟……”,所以她才“誓不为宋天子领兵上阵”。但是经过佘老太君的“救兵救火古来训,退敌不求加恩宠”的教育,特别是百岁老人的一句“你不挂帅我挂帅,你不领兵我领兵”的振聋发聩的誓言后,最终激发出这位当年大破天门阵女英雄的豪情壮志。
“捧印”一场中,梅兰芳表演“捧印”时的身段美不胜收,他是把一些武生的身段化在了穆桂英身上,如汲取了武生杨小楼在《青石山》中关平“托印”的身段,吸收了《铁笼山》姜维的观星动作,又将《一箭仇》中史文恭的回庄使用的身段编成舞蹈,配以[九锤半]锣鼓,使十六句[西皮散板]转[快板]再转[散板]的成套唱腔唱一气呵成,缓时如小桥流水,急时如珠走玉盘,美轮美奂地将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舞台上。
《李陵碑》亦是一出久演不衰的优秀传统剧目。一代“伶王”谭鑫培的拿手好戏之一便是《李陵碑》,当时与汪桂芬的《文昭关》、孙菊仙的《三娘教子》鼎足而三,名震梨园。谭鑫培此剧学自余三胜,他饰演的杨继业悲愤苍凉,以凄楚感人的反二黄唱腔,将杨令公置身于北风凛冽、粮尽援绝的塞外困境的心情,绘声绘色地展现出来。待当见到李陵碑,谭鑫培念“令公来至此,卸甲又丢盔”时,微抖身子便卸去铠甲,把头一甩甩掉头盔,极为干净利落,而“卸甲丢盔”也成为了此剧的绝活之一。

清扮相谱·杨九妹

清扮相谱·杨八姐

清戏画《穆柯寨》
谭鑫培不仅通过传神的表演,将杨令公无比激动的情绪做了生动有力的渲染,他还根据剧中人物和情节的需要,为了唱出感情,演出意境,增加其唱腔的感染力,创哭头之绝调——杨继业与六郎离别后之哭头“我的儿呀”一句,极为凄怆,宣泄了其满腹的悲愤与英雄末路的无奈悲凉。《李陵碑》在谭演出之前通常只是作为开场戏,不作为重头戏,而经他加工后一跃而成为“压轴戏”。由于当时有“无腔不学谭”的说法,因此像余、高、言、马等各大老生流派,自然也就继承了《李陵碑》这出戏。
后四大须生之一的杨宝森有着“杨失伍”的别号,即他的三部代表作分别是《杨家将》、《失街亭》、《伍子胥》,同时“杨失伍”中的“杨”还有着几层含义,一指杨宝森本身姓杨,另外除指《杨家将》外,更主要的指的是《四郎探母》中的杨延辉,此戏是杨宝森当时常演的剧目,他和梅兰芳、张君秋都多次合作。
杨宝森创演的《杨家将》一剧包括《李陵碑》和《清官册》。当时的剧坛上,根据形势的需要,单唱一些折子戏已经满足不了群众的需求了。而杨宝森勤学,好动脑筋,是被人们所公认的。一次,他到北京华乐戏院,正赶上富连成科班上演《潘杨恨史》。他进到剧场里,聚精会神地一直把《潘杨恨史》看完。别人都认为这戏没什么看头,他却看得很仔细。后来人们才知道,杨宝森先生是为了参考《潘杨恨史》的演法来演自己的《杨家将》。他采取了移花接木手法,将两出折子戏《李陵碑》、《清官册》穿插在一起,前边挂上《金沙滩》,后边加上《夜审潘洪》,使这出《杨家将》既有人物又有完整的剧情,还有独特风格的唱腔。与此同时,杨宝森与堂兄京胡圣手杨宝忠一起研究《李陵碑》中的“反二黄”的唱腔,杨宝忠极富创造性地将小提琴曲调的方式运用到了京胡的演奏中来。1956年天津京剧院实况全剧录音里,在杨宝森、金少臣主演的《杨家将》中,杨宝森前扮杨继业,后饰寇准,其中诸多唱段已成为京剧老生唱腔经典范本。
京剧界有“三斩一探,要老生的好看”之说,与“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意思相同,都是说这样的戏难演,不易唱好。所谓的“三斩”,指的就是《斩马谡》、《斩黄袍》和《辕门斩子》三出戏;“一探”指的就是《四郎探母》。谭门传人谭富英却对《斩马谡》这“一斩”、《四郎探母》这“一探”驾驭得极好,颇受广大观众盛赞。
谭富英在唱工方面的独有特色,为各界人士推崇。很多喜欢听老生戏的观众是专门冲着他清脆、甜亮、流畅、高可响遏行云的嗓音而来的。他在《斩马谡》、《四郎探母》中的自成一派的唱腔,使观众有酣畅淋漓之感,从而极享盛誉。但是,谭富英在《四郎探母》中的“叫小番”,并不是每唱必拼命翻高。因为这出戏在前辈名老生张二奎创演时并没有在“叫小番”上翻高使“嘎调”。后来由于谭鑫培与张氏高徒杨月楼同时唱这出戏,为了与杨先生有区别而创用了“嘎调”。谭富英此时却以为凡事都得根据当时的特定情况处理,如果演员嗓音条件稍差,或者嗓音条件好的演员,一旦觉得失润,就不一定非在此处高唱入云,给人力有不逮之感,反而不如听其自然,倒给观众流畅的艺术享受。

清戏画《探母回令》

清戏画《阴审》
七郎八虎闯幽州、血战金沙滩、穆桂英挂帅、杨门女将、十二寡妇征西、佘太君百岁挂帅、杨排风……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爱国者形象,一个个激昂惨烈的保家卫国故事在京剧舞台上反复演绎,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杨家将的故事,充满了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闪耀着璀璨的理想主义光芒。舞台上的戏曲演员们表演着杨家将人物身上特有的保家卫国、大义凛然,他们用戏曲的形式将这个忠孝节义的故事深深根植于大众的内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