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04 从庙会到瓦舍
004 从庙会到瓦舍

戏曲作为一种非文化物质遗产,其表演和发展都依附一定的载体,而表演场所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此外,可以说,唐代安史之乱之前戏曲是作为一种贵族文艺存在的,而在这之后,贵族阶层没落,商品经济日益发达,经历了从庙会到瓦舍的发展,戏曲不仅有了自己在民间的专属表演地,更逐渐发展为较为普及的市民文艺。

庙会的产生和宗教的繁荣有紧密关联。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佛教的传入,出现了大量的寺庙。于是,每逢宗教节日或盛大的庆祝活动,就有艺人将各种表演带进了寺庙,让人们一边礼佛,一边娱乐。人们竞相观看各种有趣的表演,如滑稽戏、歌舞等。不过这一阶段的寺庙娱乐只是为了少数贵族的享受,大多民众的参与还是较少,后来相关禁令放宽,百姓可以随便观看了,而且这类活动都是免费的。不过这种以寺庙为娱乐场所的事,在当初还是比较特别的。

“戏场”盛于庙中,是在安史之乱之后。这时庙会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所谓“俗讲”,指庙会上寺院僧人的讲经论道,通常将佛经道理融入在浅显的故事中,便于百姓理解接受。唐代赵璘的《因话录》记载了一个俗讲最出名的僧人文溆:“有文溆僧者,公为聚众谭说,假托经论所言,无非淫秽鄙亵之事。不逞之徒,转相鼓扇扶树。愚夫冶妇乐闻其说,听者填咽。寺舍瞻礼崇奉,呼为和尚。教坊效其声调,以为歌曲。”可见,俗讲迎合了市民百姓的心理,浅显易懂,易被接受,因此影响非常深远,现今的评书应该就是由俗讲发展而成。据记载,文淑曾用俗讲所得的布施修建寺庙,可见俗讲所得的布施是非常可观的。且除了布衣平民外,连唐宣宗的女儿万寿公主都去“观戏场”,唐敬宗也曾去兴福寺听文淑的俗讲。当时的寺庙里除了讲经、俗讲外,还有各种百戏杂技。

胡旋舞图敦煌莫高窟壁画

乐舞图陕西省西安市苏思晟墓壁画

到了北宋,在商品经济发达、市民人口殷实的情况下,普通百姓也追求生活中的娱乐方式,于是可以提供各种艺术表演的专门场所“瓦舍”就应运而生,并形成定期举行的瓦会。

瓦舍,也叫“瓦肆”、“瓦子”,是娱乐活动集中的地方。在南宋吴自牧的《梦粱录》中这样解释瓦舍:人们观看表演,来的时候“瓦合”,离开的时候“瓦解”,有易聚易散的意思。瓦舍作为一个专门的市民娱乐场所,它是一个艺人专职卖艺的地方,观众主要是市民百姓。这地方是集合当时各种技艺在一处,但分别在各自的“勾栏”里表演的,其情况大致相当于从前北京的天桥。所谓“勾栏”,是瓦市中搭建的许多棚,用以遮蔽风雨。棚内设有若干勾栏。大的瓦市有几十座勾栏,演出杂剧及讲史、诸宫调、傀儡戏、影戏、杂技等各种技艺,可容观众数千人。

瓦舍主要出现在繁华的商业城市,如东京汴梁(今开封)遍地开花。《东京梦华录》记载,瓦舍遍布汴梁东南西北各城,有桑家瓦子、中瓦、里瓦、朱家桥瓦子等。有些瓦舍的规模非常大,一座瓦舍就有大小勾栏棚五十多个,可以容纳上千人,如城东接近商业区的瓦舍规模较大,几家瓦舍都连成一片。

清明上河图(局部)明·仇英

北宋末年,在金兵大刀阔斧的入侵中,宋王朝迅速放弃半壁江山,南渡定都杭州,又开始了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当时文人林升有诗曰:“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宋王朝政治上的失败从另一方面变相促进了这一阶段戏曲艺术的发展,《梦粱录》记载当时杭州城内外各地都有瓦舍,多达十七处。北宋时宫廷中还有杂剧的杂剧班子,待到了南宋这种班子也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直接从瓦市中挑选出色的节目进宫表演。

瓦舍作为一个娱乐的综合型场所,成为士人庶子放荡不羁的地点,更成为市民百姓消遣娱乐的场所。艺人在这里卖艺,技艺有杂技、舞蹈、讲史、小说等;观众在这里观看,从达官贵族到市井小民都享受着这种艺术。由于瓦舍汇集了许多艺人,他们彼此竞争,取长补短,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戏曲的形成发展。

北宋末年,瓦舍的繁荣也促使产生了新的职业艺人——书会先生。那些书会先生是下层的知识分子和文人墨客,专门为艺人创作演出的剧本、曲词、唱本等。书会是他们进行日常工作和维护自身权益的组织名称。在此之前,无论唐宋,歌词、曲本的创作都是文人学士们兴趣之下的消遣之作,而书会先生是以此为职业的。书会先生因为长期接近群众,创作非常贴近大众生活,满足了大众的欣赏品位,受到一致好评。书会先生也为戏曲的进一步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东京梦华录》,作者孟元老,共十卷,约三万字,是一本追述北宋都城东京开封府城市风貌的著作。所记大多是宋徽宗崇宁到宣和年间(1102-1125)北宋都城东京开封的情况,为我们描绘了这一历史时期居住在东京的上至王公贵族、下及庶民百姓的日常生活情景,是研究北宋都市社会生活、经济文化的一部极其重要的历史文献内容。

据《东京梦华录》载,为满足市民夜生活延长的要求,商家为了追求更多的商业利益,原先坊市制下长期实行的“夜禁”也自然而然宣布取消,开封城里出现了“夜市”、“早市”和“鬼市”。各种店铺的夜市直至三更方尽,五更又重新开张;如果热闹去处,更是通晓不绝;而有的茶房每天五更点灯开张,博易买卖衣服、图画、花环、领抹之类,至晓即散,谓之鬼市子。

作者还用大量的笔墨﹐记录了当时东京民间和宫廷的“百艺”﹐并辟《京瓦伎艺》一目﹐详述了勾栏诸棚的盛况﹐及各艺人的专长。该书对宫廷教坊﹑军籍﹑男女乐工﹑骑手﹑球队也作了描绘﹐特别是春日宫廷女子马球队在宝津楼下的献艺﹐还有火药应用于“神鬼”﹑“哑杂剧”中增加效果等﹐给中国“百艺”史上留下了可贵的记录。书中关于诸宫调的渊源﹐诸艺的名称﹐讲史﹑小说的分类等﹐也受到研究中国戏曲﹑小说和杂技史的学者的重视。

《东京梦华录》开创了以笔记描述城市风土人情、掌故名物的新体裁,为以后反映南宋都城临安的同类著作《都城纪胜》﹑《梦粱录》﹑《武林旧事》﹑《如梦录》﹑《续东京梦华录》等书所沿用。人们往往把本书与《清明上河图》视同姐妹之作,二者对于考察研究北宋城市经济发展史的工作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总之,庙会和瓦舍的出现,为戏曲作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登上历史舞台提供了客观和主观的条件,使其拥有固定的场所、稳定的观众和专业艺人群,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