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一 德国的或“真正的”社会主义

一 德国的或“真正的”社会主义

在谈及这种社会主义思想的时候,马克思和恩格斯把它放在了“反动的社会主义”的名目之下,由此可见,他们对这种思想的痛恨程度,恩格斯甚至用了“可恶的”[1]一词来形容这种思想流派。本文之所以选择对这一思想进行详细地解读,是因为“真正的”社会主义思想似乎并没有像恩格斯所说的那样被1848年的革命风暴一扫而光了,而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大有重新崛起的势头。1989年,加拿大的马克思主义学者艾伦·伍德出版了《新社会主义》(Retreat from Class)一书,在该书中,艾伦·伍德对活跃于西方学术界的一些大牌学者如拉克劳、尚塔尔·墨菲、巴里·汉迪思、保罗·赫斯等人的理论言说进行了批判,并将他(她)们的思想称作是“新的‘真正的’社会主义”。她认为,这些学者的理论虽然都标榜为是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传统,但实际上却是对马克思主义传统的根本背离。这一思潮最明显的特征是“使意识形态与政治脱离任何社会基础,特别是任何的阶级基础”,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由于认为政治与经济之间不存在必然的联系,因此在社会主义革命斗争中,工人阶级可能并不具有优先地位。取而代之的是,对“普遍人类之善”与社会主义秩序的合理性的理性要求推动了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这样一来,工人阶级被排除在社会主义方案的核心之外了,“公平正直”的人(比如从事激进民主理论研究的知识分子)则成为社会主义的天然构成者,只因为他们对理性与“话语”政治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性。艾伦·伍德批评道,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的这一思潮似乎代表了“真正的”社会主义思想的复苏。那么,被马克思和恩格斯批评过的“真正的”社会主义到底阐发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原则呢?

“真正的”社会主义这一流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卡尔·格律恩、赫斯等人,这些人都是德国哲学家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的追随者,其思想基础则是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哲学。他们认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对立与斗争,并不是由于经济上的原因,而是由人的本质的异化所导致的。因而,共产主义的实现并不是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的结果,而是人的不受损害的本质的必然要求。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此是这样评价的:“他们不代表真实的要求,而代表真理的要求,不代表无产者的利益,而代表人的本质的利益,即一般人的利益,这种人不属于任何阶级,根本不存在于现实界,而只存在于云雾弥漫的哲学幻想的太空。”[2]一句话,这种社会主义思想只不过是又一种形而上学体系的阐述罢了。在揭示了“真正的”社会主义的实质之后,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分析了它的阶级基础。“真正的”社会主义流派虽然宣称自己是不偏不倚地超越于任何阶级之上的,但这不过是他们的托辞而已,他们实际上是德国小市民的代言人,因而也就直接代表了16世纪遗留下来的、德国小资产阶级的利益。这种小资产阶级是德国现存制度的真实的社会基础,保存住这种小资产阶级,就是保存住了德国的现存制度。为了抗拒现代资产阶级的工业统治和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真正的”社会主义在德国像瘟疫一样流行了起来,他们诅咒代议制政制,诅咒资产阶级的竞争、资产阶级的法、资产阶级的自由和平等,将法国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文献拿过来,用来批判德国资产阶级反对封建君主和专制王朝的斗争。对此,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真正的”社会主义者似乎忘了,法国社会主义者的批判是建立在现代的资产阶级社会以及相应的物质生活条件的基础之上的,而这一切在当时的德国是根本不具备的,当时的德国还依然处在封建专制制度的统治之下。因此,当“真正的”社会主义思想被普鲁士政府用来对付德国资产阶级的时候,它就直接代表了一种反动的利益,即德国小市民的利益。

前文在介绍《共产党宣言》的写作背景时曾经说过,现代机器大工业取代了传统的手工业时,手工业者也会起来反抗现代大工业的生产,并试图将历史的车轮拉回到手工作坊的时代。不过,手工业者的这一举动势必会以失败而告终,因为现代机器大工业的生产符合了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也代表了当时生产力的发展方向。当德国的小市民起来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运动(更不必说工人阶级的斗争了)的时候,他们虽然给自己的理论旗帜披上了从法国借来的社会主义的外衣,但它既批评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运动,最后也反对共产主义者的阶级斗争,试图把历史拉回到小市民的时代,因而这种所谓的“真正的”社会主义根本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他们的理论与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来的科学社会主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既不敢正视德国的落后的现实,也找不到解决德国的现实问题的出路何在,最后就只能停留在形而上学的幻想当中了,幻想让一般的“实践理性”和纯粹的、人的意志来解决一切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