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二 马克思和恩格斯论公妻制

二 马克思和恩格斯论公妻制

整部《共产党宣言》,如果说有一部分内容最容易引起大家的误读的话,那么这部分内容就非关于公妻制的论述莫属了。读者每每读到这里的时候,难免会生出许多疑问:为什么资产阶级会责备共产党人要实行公妻制呢?难道共产主义理论真的是主张实行公妻制吗?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这一问题到底是怎么看的呢?面对这种种疑问的时候,有一点是必须首先要明确的,那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显然不可能糊涂到这种程度,居然相信并大力倡导公妻制了,尤其是马克思认为“社会的进步可以用女性(丑的也包括在内)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5]。总不能把公妻制的实行认为是从根本上解放了妇女吧?那样的话,妇女不是依然处于单纯的的生产工具的地位上吗?如果这样,还谈什么妇女解放不解放呢?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明确地批评了公妻制:“人们可以说,公妻制这种思想暴露了这个完全粗陋的和无思想的共产主义的秘密。”[6]这里所说的“粗陋的和无思想的共产主义”主要是指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巴贝夫主义。问题是,为什么当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9世纪上半叶为共产主义奋力疾呼的时候,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依然会指责他们意在实行公妻制呢?

要明白这一问题的由来,我们必须追溯到西方文明的源头之一——古希腊文明。在谈到古希腊文明的时候,一般的读者都知道有“希腊三哲”——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这三人都是古希腊的大哲学家,在西方社会有着广泛的影响,可以说,他们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塑造了西方人的思维模式和精神面貌。其中,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描绘了自己心目中的美好社会或者说理想城邦,柏拉图的这一描述常常被后世的西方学者认定为是一个共产主义社会,有些学者甚至称柏拉图为最早提倡并论证了共产主义的思想家[7]。柏拉图设想,为了组织起一个良好的政体,“这些女人应该归这些男人共有,任何人都不得与任何人组成一夫一妻的小家庭”[8]。可能正是由于柏拉图的学说在西方世界所产生的持久而深远的影响,所以当人们听到共产党人在呼吁消灭私有财产的时候,很自然地会在柏拉图那里找到一些相似的地方,于是,柏拉图学说中最不容易为后人所理解的妻子共有的观点便被顺手套在了共产党人的头上,以便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诋毁共产党人的目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谈论原始社会氏族部落的公有财产制度时,一般将其称之为“氏族公社”或“原始共产主义”,以区别于他们自己所提出的共产主义,而且即便是说到“原始共产主义”,他们也主要是着眼于当时原始部落所实行的财产公有制度,而并不是什么妻子公有制度。

以上的解读是一种文化学和谱系学意义上的解释,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资产阶级的责难也作出了应有的辩驳。他们的反驳主要是从理论层面和现实经验层面这两个方面来进行的:第一,从理论上看,资产阶级本身是把妻子看作是单纯受自己支配的生产工具的,因此,当他们听说共产党人要将生产工具作为公共财产供大家共同使用的时候,就认为共产党人要将妻子也公共化了。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要打破这种荒唐的指责,关键就在于要全面提升妇女的地位,使广大的妇女不再处于单纯的生产工具的地位。从这种意义上讲,马克思和恩格斯当之无愧地成为19世纪西方社会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者。第二,从现实经验层面来看,虽然资产阶级伪装得道貌岸然,对所谓的公妻制表示惊讶与愤慨,其实他们根本用不着这样,因为资产阶级的婚姻实际上就是公妻制。为了论证这一点,马克思和恩格斯举出了以下流行于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现象:正式的和非正式的卖淫、对无产阶级的妻子和女儿的支配、互相诱奸妻子,所有这些都说明公妻制在资本主义社会当中差不多是一向就有的。无产阶级在消灭了现代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和生产资料所有制之后,从这种关系中产生的公妻制也就相应地消失了。因此,问题不是共产党人要实行公妻制,而恰恰是共产党人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消灭资产阶级的公妻制,取而代之的将是妇女的解放和男女之间的真正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