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历史唯物主义方法
人民出版社1961年出版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封面
早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就认识到,无论是黑格尔把历史看作是绝对精神实现自身的过程,还是基督教将历史看作是人类堕落沉沦、上帝介入人世、最终拯救人类的“救赎的历史”,在马克思看来都是一种虚幻的“彼岸的真理”。所以,马克思曾说,当“彼岸的真理”被揭穿之后,关键在于“确立此岸的真理”。“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128]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来考察现实历史过程,建构了一种宏大的实践历史观。正是通过强调回到现实历史活动本身,并历史地分析这一社会历史活动过程,马克思哲学才得以探索出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真相和规律,指出历史是被实践着的物质生活的历史,而非纯粹精神的历史,历史发展具有某种必然性,而且这种必然性并非来自于远离人世的天国彼岸,而是内在于人类社会的实践活动之中,因而需要用一种历史生成的视野去分析人类的实践活动历程。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明确指出,由于忽视了历史的现实基础,“历史的东西则被看成是某种脱离日常生活的东西,某种处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之上的东西”[129],青年黑格尔派在历史观领域只能“在每个时代中寻找某种范畴,……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130];由于“历史生成视野”的缺失,“现实的生活生产被看成是某种非历史的东西”[131],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哲学历史观把现实仅仅看成与历史过程没有任何联系的附带因素,导致了它对社会发展规律的经验化解读和人的解放问题上的价值悬设的抽象思维范式。因而上述两者在历史观领域都陷入了唯心主义哲学。就此马克思哲学指出:“德国哲学是从意识开始,因此,就不得不以道德哲学告终,于是各色英雄好汉都在道德哲学中为了真正的道德而各显神通。费尔巴哈为了人而爱人,圣布鲁诺爱人,因为人‘值得’爱,而圣桑乔爱‘每一个人’,他是用利己主义的意识去爱的,因为他高兴这样做。”[132]
实际上,包括青年黑格尔派和费尔巴哈在内的所有这些代表人物都不能,也不可能找到从抽象范畴的王国通向现实世界的道路。马克思和恩格斯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阐述现实的生产过程,把同这种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它所产生的交往形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从市民社会作为国家的活动描述市民社会,同时从市民社会出发阐明意识的各种不同理论的产物和形式,如宗教、哲学、道德等,而且追溯它们产生的过程。这种历史观“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133],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形态,以历史生成的方法探索现实历史的真实进程及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从而开启了哲学上的范式革命。马克思哲学基于现实实践基础和历史生成分析方法之内在统一的视野,是在如下三个方面的深刻阐述中得到充分展现的。
(一)唯物主义的方法:实践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
马克思和恩格斯从现实的前提出发、从实际活动的个人出发,他们所谈到的人既不是抽象的人或生物学意义上的人,也“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134],而是处在现实中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的发展过程中的人。与唯心主义者把历史理解为想象的主体的想象活动,以及抽象的经验论者把历史理解为一些僵死事实的汇集不同,马克思和恩格斯描绘了现实的人的能动的生活过程。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站在物质实践基础之上,历史地反思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和规律,我们不得不首先重视如下基本事实:“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35]而且,这种人们从几千年前直到今天单是为了维持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从事的生产物质生活本身的历史活动,是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这既是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任何历史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须注意上述基本事实的全部意义和全部范围,并给予应有的重视,否则,忽视历史的这一世俗基础,对历史规律就不能做出科学的探寻,德国人“从未拥有过一个历史学家”[136]就是最有力的证明;第二种活动是,得到了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动力之一;第三种活动就是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即繁殖。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家庭。这个家庭起初是唯一的社会关系,后来,当需要的增长产生了新的社会关系而人口的增多又产生了新的需要的时候,这种家庭便成为从属的关系了(德国除外)。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上述三种活动从历史的最初时期起,从第一批人出现以来,直到现在还在历史上起着作用。正因为如此,生命的生产,无论是通过劳动而达到的自己的生命的生产,或是通过生育而达到的他人生命的生产,每次都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137]马克思和恩格斯特别强调:“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而,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138]所以,人们之间一开始就有一种物质的联系。这种联系是由需要和生产方式决定的,它和人本身有同样长久的历史,“历史”就是这种联系不断采取新的形式而表现出来的。
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和恩格斯明确指出:“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他们认为人的意识一开始就是社会的产物、历史的产物,而且只要人们存在着,它就仍然是这种产物。意识起初只是一种对直接的可感知的环境的意识,是一种对处于开始意识到自身的个人之外的其他人和其他物的狭隘联系的一种意识。在人类形成的早期,自然界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自然界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自然界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慑服于自然界,他们的意识也仅仅是对自然界的一种纯粹动物式的意识。由于人们生活在社会之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断加强,同时由于生产效率的提高、需要的增长以及作为二者基础的人口的增多,这种纯粹的动物意识才得以随着分工的出现进一步发展和提高。分工只是从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时候起才真正成为分工,这时意识才能现实地想象:它是和现存实践的意识不同的某种东西;它不用想象某种现实的东西就能现实地想象某种东西。[139]所以即使意识的出现也是一个基于人类生产活动的历史的发展过程。
以抽象的人还是现实的个人作为自己哲学研究的出发点,这是区分马克思哲学与青年黑格尔精神哲学的重要标志。由于彰显了哲学的实践本性,把实践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马克思和恩格斯才得出了如下正确的结论:
“由此可见,事情是这样的: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经验的观察在任何情况下都应当根据经验来揭示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同生产的联系,而不应当带有任何神秘和思辨的色彩。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但是,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140]
由于把现实中的个人的自由与解放,而不是抽象的个人的自由与解放作为自身哲学探求的主旨,使得马克思和恩格斯能够从现实生活中去发现社会发展存在的矛盾及其根源,进而为人的自由与解放的实现找到科学的路径,而不是像传统西方哲学特别是青年黑格尔派那样,由于秉承了“意识决定生活”的唯心主义理念,进而只能从意识、精神的发展中去寻求人的解放之路。
(二)历史生成的方法:社会分工与所有制的演变过程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的水平,最明显地表现于该民族分工的发展程度。”[141]“与这种分工同时出现的还有分配,而且是劳动及其产品的不平等的分配(无论在数量上或质量上);因而产生了所有制。”[142]也就是说,所有制的演变作为一个历史过程,首先是由分工引起的。因为分工使精神活动和物质活动、享受和劳动、生产和消费由不同的个人来分担,这必然导致生产力、社会状况和意识之间发生一定的矛盾,这一矛盾以家庭中自然形成的分工和以社会分裂为单个的、互相对立的家庭为基础。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实际上,“分工和私有制是相等的表达方式,……一个是就活动而言,另一个是就活动的产品而言”[143]。
在明确了所有制产生的动力之后,马克思和恩格斯从历史发展的视角考察了所有制的演变过程,认为一个民族内部的分工,首先引起工业劳动和商业劳动与农业劳动的分离,从而引起城市和乡村的分离,以及两者利益的对立。分工的进一步发展才导致商业劳动和工业劳动的分离。同时,由于各个部门内部的分工,各种各样的分工在共同从事某种劳动的个人之间也变得越来越细致。农业劳动、工业劳动和商业劳动的经营方式决定了这种细致分工的相互关系。分工的各个不同发展阶段,同时也就是所有制的各种不同形式。这就是说,分工的每一个阶段还决定个人在劳动材料、劳动工具和劳动产品有关的相互关系。马克思和恩格斯通过分析指出,第一种所有制形式是部落所有制。由于人们靠狩猎、捕鱼、畜牧,或者最多靠耕作生活,在这一分工不发达的生产阶段,分工仅限于家庭中现有的自然形成的分工的进一步扩大。第二种所有制形式是古典古代的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这种所有制首先是由于几个部落通过契约或征服联合为一个城市而产生的。此时除公社所有制以外,动产私有制以及后来的不动产私有制作为一种反常的、从属于公社所有制的形式也已经发展起来。但随着私有制,尤其是不动产私有制的发展,城乡之间的对立已经产生,后来,一些代表城市利益的国家同另一些代表乡村利益的国家之间的对立开始出现。第三种所有制形式是封建的或等级的所有制。这种所有制像部落所有制和公社所有制一样,也是以一种共同体为基础的。但此时作为直接进行生产的阶级而与这种共同体对立的,已经不是与古代共同体相对立的奴隶,而是小农奴。随着封建制度的充分发展,也产生了与城市对立的现象。土地占有的等级结构以及与此相联系的武装扈从制度使贵族掌握了支配农奴的权力。在城市中与这种土地占有的封建结构相适应的是同业公会所有制,即手工业的封建组织。财产在这里主要在于个人的劳动。随着行会的产生,个别手工业者逐渐积蓄起少量资本。这样,封建时代所有制的主要形式,一方面是土地所有制和束缚于土地所有制的农奴劳动,另一方面是拥有少量资本并支配着帮工劳动的自身劳动。[144]
正是通过历史生成的方法,马克思和恩格斯才揭示了分工导致城市和乡村的分离,然后导致工业从商业中分离的发展机制,指出正是在分工阶段的各个不同发展阶段上,相应地才出现了部落所有制、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封建的或等级的所有制等所有制的不同形式,他们也才揭示出,社会上存在的财产的不平等、剥削现象、阶级间的斗争等等,这并不是从来就如此的,而是通过分工导致自由财产的出现之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才出现的。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只要人们还处在自然形成的社会中,只要特殊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间还有分裂,只要分工还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自然形成的,那么人本身的活动对人来说就成为一种异己的、同他对立的力量,这种力量压迫着人,而不是人驾驭着这种力量。当分工一出现之后,任何人都有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为了获得生活资料,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社会活动的这种固定化,我们本身的产物聚合为一种统治我们、不受我们控制、使我们的愿望不能实现并使我们的打算落空的物质力量[145],这是迄今为止历史发展中的主要因素之一。他们指出只有在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分工成为自愿行为的未来共产主义社会里,特殊活动范围对人的限制才能得以被最终消除。
(三)人的解放是一种“现实的历史活动”
通过历史生成思路的彰显,马克思和恩格斯批判了那种将共产主义仅仅作为一种价值悬设(现实应该与之符合)的抽象理想,指出:“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146]可见,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关注的并非仅仅是应有目标的内容澄清,而是在对社会规律的解剖中走向了一种具体的现实历史思路,他们力图阐明“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147],进而通过揭示现实社会存在的内在矛盾,来找到达及人类解放的科学路径。
针对德国式的历史编纂学家无视现实的利益和政治的利益,仅仅热衷于纯粹的思辨,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其实全部问题只在于从现存的现实关系出发来说明这些理论词句。要真正地、实际地消灭这些词句,从人们的意识中消除这些观念,就要靠改变了的环境而不是靠理论上的演绎来实现。因此“‘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因而他们认为,分工导致所有制的产生,而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扩大,所有制形式将发生很大的变化,正是有了蒸汽机和精纺机,奴隶制才退出历史舞台;正是由于农业的不断改良,农奴制才得以被消灭;当人们还不能使自己吃喝住穿在质和量的方面得到充分保证的时候,人们就根本不能获得解放。因而必须从历史的关系,即工业、商业、农业、交往的状况来看社会的发展和人的解放问题,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148]同样,他们指出,意识的一切形式和产物不是可以通过精神的批判来消灭的,“不是可以通过把它们消融在‘自我意识’中或化为‘怪影’、‘幽灵’、‘怪想’等等来消灭的”[149],而只有通过实际地推翻这一唯心主义谬论所由产生的现实的社会关系,才能把它们消灭。“历史的动力是……革命,而不是批判”。[150]
特别是针对施蒂纳试图离开历史的视野去消除人类的不平等,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从前桑乔用教书匠的那些固定观念来解释个人的一切缺陷,以及个人关系的缺陷,而对于这些观念如何产生却漠不关心,而现在他却纯粹用肉体的产生过程来解释这种缺陷了。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孩子的发展能力取决于父母的发展,存在于现存社会关系中的一切缺陷是历史地产生的,同样也要通过历史的发展才能消除。甚至连那些桑乔根本没有谈到的天然产生的类的差别,如种族差别等等,也都能够而且必须通过历史的发展加以消除。”[151]
循此思路,马克思和恩格斯着重指出,历史上周期性地重演的革命动荡如果还没有强大到足以摧毁现存一切的基础,如果现实中还没有具备这些实行全面变革的物质因素,即还没有现有的生产力,以及还没有形成不仅反抗旧社会的个别条件,而且反抗旧的“生活生产”本身、反抗旧社会所依据的“总和活动”的革命群众,那么,正如共产主义的历史所证明的,尽管这种变革的观念已经表述过千百次,但这一点对于实际发展没有任何意义。这一思想直接导致了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如下经典表述:“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52]
总而言之,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历史唯物主义历史观就在于:“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阐述现实的生产过程,把同这种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它所产生的交往形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从市民社会作为国家的活动描述市民社会,同时从市民社会出发阐明意识的所有各种不同的理论产物和形式,如宗教、哲学、道德等等,而且追溯它们产生的过程。”[153]这种历史观显然不同于历史上的一切唯心史观,因而作为分析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方法论,它始终凸显着思想和智慧的力量。
(四)对共产主义及其前景的展望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正确指出分工导致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资本主义社会就是在中世纪分工的基础上不断演化、产生的,分工将对国家发展形式产生重要的影响,在此基础上他们对共产主义进行了描述和论证,指出:“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154]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作为现实的运动的共产主义运动与以往的一切运动不同,因为“它推翻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并且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形成的前提看做是前人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这些前提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因此,建立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这就是为这种联合创造各种物质条件,把现存的条件变成联合的条件。共产主义所造成的存在状况,正是这样一种现实基础,它使一切不依赖于个人而存在的状况不可能发生,因为这种存在状况只不过是各个人之间迄今为止的交往的产物”[155]。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消除劳动分工对人的限制,这是建立共产主义的关键因素。因为当分工一出现之后,每个人就有了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批判的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而在共产主义社会里,随着分工的消除,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56]
特别是针对施蒂纳把空想社会主义者为了反对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生产无政府状态而成立的劳动组织同共产主义混为一谈,进而指责劳动组织是共产主义社会的独裁主义[157],说什么分工的真正消除意味着每个人都将不得不做所有事情。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其实正是劳动组织者把应当组织起来的直接生产劳动和间接生产劳动区别开来了,并回应:他们并不认为“每个人应当完成拉斐尔的作品,他们只是认为,每一个有拉斐尔的才能的人都应当有不受阻碍地发展的可能”[158]。接着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由于分工,艺术天才完全集中在个别人身上,因而广大群众的艺术天才受到压抑。即使在一定的社会关系里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出色的画家,但是这决不排斥每一个人也成为独创的画家的可能性,因此,‘人的’和‘唯一者的’劳动的区别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了。在共产主义的社会组织中,完全由分工造成的艺术家屈从于地方局限性和民族局限性的现象无论如何会消失掉,个人局限于某一艺术领域,仅仅当一个画家、雕刻家等等,因而只用他的活动的一种称呼就足以表明他的职业发展的局限性和他对分工的依赖这一现象,也会消失掉。在共产主义社会里,没有单独的画家,只有把绘画作为自己多种活动中的一项活动的人们。”[159]
为了能够早日实现共产主义社会,达到自由劳动,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无产者提出了如下希望:“而无产者,为了实现自己的个性,就应当消灭他们迄今面临的生存条件,消灭这个同时也是整个迄今为止的社会的生存条件,即消灭劳动。因此,他们也就同社会的各个人迄今借以表现为一个整体的那种形式即同国家处于直接的对立中,他们应当推翻国家,使自己的个性得以实现。”[160]
【本章注释】
[1]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88页,注释。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61页。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0页。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2页。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6页。
[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0页。
[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2页。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520页。
[9][德]黑格尔:《美学》第1卷,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1979年第2版,第127页。
[10]参见孙伯
:《探索者道路的探索》,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3页。
[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1页。
[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1页。
[1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6页。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4页。
[1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4页。
[1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5页。
[1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5页。
[1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0页。
[1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6页。
[2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85页。
[2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6页。
[2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6页。
[2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4页。
[2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4页。
[2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4页。
[2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5页。
[27][日]广松涉编注:《文献学语境中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彭曦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60页。
[28]转引自张士英:《自我实现的历程》,山东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56页。
[29][德]黑格尔:《逻辑学》,梁志学译,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9页。
[30]参见孙伯
:《探索者道路的探索》,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0页。
[31][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60页。
[32][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68页。
[33][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84页。
[3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14页。
[3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75页。
[36][日]广松涉编注:《文献学语境中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彭曦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页。
[37]参见[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4页。
[38][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507页。
[39][苏]B.A.马利宁,B.H.申卡鲁克:《黑格尔左派批判分析》,曾盛林译,中国社科文献出版社1987年版,第118页。
[4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99页。
[4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8页。
[42]孙正聿:《马克思辩证法理论的当代反思》,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40页。
[43]参见[法]科尔纽:《马克思的思想起源》,王瑾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57页。
[4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8页。
[4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9页。
[4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9页。
[47][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426页。
[48]转引自[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1页。
[49][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6页。
[50]参见[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9页。
[5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5页。
[5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0页。
[53][日]广松涉编注:《文献学语境中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彭曦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62页。
[5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8页。
[55][日]广松涉编注:《文献学语境中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彭曦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62页。
[5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5页。
[57][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22页。
[58][德]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荣震华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5页。
[5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0页。
[6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0页。
[6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93页。
[6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01页。
[63]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17页,译者注。
[64]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18页。
[65]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18页—第119页。
[66]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27页—第128页。
[67]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32页—第133页。
[68]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32页。
[69]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31页—第132页。
[7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62页。
[7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70页。
[72]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58页。
[73]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40页。
[74]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63页。
[75]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35页。
[76]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92页—第493页。
[77]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95页。
[78]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21页。
[7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06页。
[8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16页。
[81]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88页—第89页。
[8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01页。
[83]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81页。
[8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99页—第200页。
[8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93页。
[86]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93页。
[8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35页。
[88]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36页。
[89]参见[英]戴维·麦克莱伦:《卡尔·马克思传》,王珍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1页。
[9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35页。
[91]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36页—第537页。
[92]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40页。
[9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50页。
[9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40页。
[9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44页—第545页。
[96]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46页。
[9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47页—第548页。
[9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54页。
[99]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51页。
[100]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57页。
[101]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58页。
[10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58页。
[10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60页。
[104]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61页。
[10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63页。
[106]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67页—第568页。
[107]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69页。
[10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69页。
[109]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78页。
[1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76页。
[1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80页。
[11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97页。
[1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05页—第606页。
[11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13页。
[11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11页。
[11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12页。
[117]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14页。
[118]参见[英]戴维·麦克莱伦:《卡尔·马克思传》,王珍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1页。
[11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67页。
[120]转引自[英]戴维·麦克莱伦:《卡尔·马克思传》,王珍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1页。
[121][英]戴维·麦克莱伦:《卡尔·马克思传》,王珍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1页。
[12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30页。
[12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39页。
[124]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30页—第631页。
[12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32页。
[126]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注释,第716页。
[127]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41页。
[12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00页。
[12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5页。
[13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13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5页。
[13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24页。
[13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13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5页。
[13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1页。
[13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1页。
[137]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1页—第532页。
[13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2页—第533页。
[13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3页—第534页。
[14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3页—第524页。
[14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0页。
[14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6页。
[14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6页。
[144]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0页—第523页。
[145]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7页。
[14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9页。
[14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7页。
[148]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7页。
[14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15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15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98页。
[15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2页。
[15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
[15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9页。
[15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74页。
[156]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7页。
[157]参见[英]戴维·麦克莱伦:《卡尔·马克思传》,王珍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0页。
[15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58页—第459页。
[15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60页。
[16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