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工智能时代生存指南 (英国《金融时报》特辑)
1.5.4 人类的技术焦虑症

人类的技术焦虑症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蒂姆·哈福德(著有《卧底经济学家反击战》(The Undercover Economist Strikes Back))  译者/许雯佳


技术进步或许不会抢走你的饭碗,但前提是你能不断适应变化




这篇文章是我在约克写下的。两个世纪以前,在这座城市,英国司法系统对捣毁纺纱机和编织机的卢德分子(卢德(Luddite)是19世纪初捣毁机器的英国手工业者——译者注)处以严厉惩罚——包括极刑。因为一个奇怪的巧合,我刚刚阅读了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在英国《金融时报》上发表的文章,他在文中解释了卢德分子的观念如何错误。我对此不是很肯定。

“当时,一些人认为技术会造成失业,”艾萨克森写道,“他们错了。”

毫无疑问,当时确实存在这样的糊涂人,今天也一样。但这是显而易见的:就像艾萨克森那样,我们都能看到,技术让我们更富有,同时就业也保持在高水平。(在创造就业的发明中,洗衣机大概是最未受赏识的一项,它使家庭主妇能够成为领薪水的职业女性。)

卢德分子的观点比艾萨克森描述的更加细腻,也一如既往地相关。他们相信,机器改变了纺织业的经济实力格局,让工厂主和低技能劳动者受益,牺牲了技术熟练的手工艺人。他们想要捍卫自己的利益,并为此采取了暴力的方式。就如历史学家埃里克·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m)所说的,他们打破既定模式的行动相当于“通过暴乱形式进行的集体谈判”,相当于正式公会出现之前的“工会主义手法”。

换言之卢德分子并不是认为机器会从总体上破坏就业的傻子;他们是一群技术熟练工,认为机器会使他们的特定工作和技能贬值。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对的,而且拥有足够强大的决心,以至于在应该全力与拿破仑战斗的时期,英国调派了超过1万陆军兵力阻止这些卢德分子。

多年以来,勒德派的焦虑一直蛰伏着,但最近这种焦虑卷土重来。部分原因是记者们担心自己的工作。技术变革以好几种方式冲击着我们——把人们的注意力移至线上,加大了(到目前为止)对订阅收费或者销售广告的难度;让无薪的作者通过博客接触到大批读者;甚至还有机器人写手——用算法从公司报告中萃取数据,转化成用(基本上)直白的英语撰写的财经新闻。难怪记者们已开始撰写关于机器人可能造成经济损害的报道。

机器人恐慌情绪的另一个原因是对整体经济形势的担忧。我们厌倦了责怪银行家,现在我们也责怪机器人,而且并非全无道理。过去30年间,不平等程度急剧上升。许多经济学家认为,部分原因是技术变革偏袒少数高技能员工(可能也有利于某些比较平凡的职业,比如清洁工作),而牺牲了中产阶级的利益。

最后,人们也注意到计算机持续以指数级速度发展,开始进入此前意想不到的领域——自动驾驶汽车、声控个人助理和自动语言翻译就是例证。从珍妮纺纱机到Siri,科技取得了长足进展。

我们该从这一切得出什么结论?一个观点是:这是一种常态。过去300年来我们经历了巨大的技术变革,没出什么问题:我们适应了,我们依然有工作,还比以前富有得多——现代世界的大问题并不是失业,而是气候变化。

第二种观点是,这一次是截然不同的:不久以后,机器人会使许多人失去经济价值——无法在市场经济中挣到足以维生的工资。会有大量资金流通,但这些财富会流向机器的所有者,或者同时通过征税流向政府。原则上,在这样的未来情形中,一切都可能很好,但这需要人们对经济运行体制彻底转变想法。国家,而不是市场,将成为决定谁得到什么的裁决者。这样的世界或许不会很快到来,但是,谁知道到了2050年会怎样呢?

第三种观点可以被称为新卢德派观点:技术可能不会在总量上消除工作岗位,但技术造成的技能需求变化将是真实存在且令人不安的。数十年来美国的中值收入一直原地踏步。对此有很多种解释,包括全球化以及集体谈判的衰落,但技术变革是最重要的一种解释。

如果新卢德派是对的,那么我们面前的挑战就是去适应它。员工个人、企业和政治体制需要应对痛苦的经济变化,旧的行业被淘汰,新的行业应运而生。这似乎是对近期未来的一种可信看法。

但还有最后一种观点似乎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那就是技术变革太慢,而非太快。机器人助推器理论暗示,由于机器需要人工进行设计、制造和安装,就业会在短期内激增,此后长期生产率大幅提高,机器人让经济效率高得无情。目前我们还很难从经济统计中看到上述趋势的迹象。尤其是,近年美国的生产率令人失望,而英国更是糟糕透顶。当我们需要机器人的时候,它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