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和空间中舞蹈

为什么要研究原始社会呢？因为现代人在各种不同的场合说的是不同的话。真实思想只能在他们的前世之中，或者喝醉的状态下才能体现出来，现代人完全伪装了。但是在原始部落中，都是真性情，都是感情的自然流露。所以人类学家有一个非常好的看法，就是原始社会是有文化的，他们通过对原始社会的调查，努力去找到他们的文化内涵。原始舞蹈表现一种真的爱情，通过艺术的形式表现。这使得其产生一种自然的美。还有原始社会的舞蹈是有祭祀功能的，集体性的祭祀活动。但是舞蹈还被用来图腾崇拜。于是舞蹈和巫术联系在一起。也就是说巫师在进行施法，祭祀，治病的时候，都使用舞蹈动作，或者巫师本身就是舞蹈家。在原始社会的舞蹈中还有很多娱乐的成分。总之，我们在原始社会看到的舞蹈是自然的，清新的，中和的，是一种民的舞蹈。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说舞蹈产生于人民，而真正体现民的舞蹈就是原始社会。到了古代社会，产生了国家，私有制，等级，政府，城市，贫富差异。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古代社会的舞蹈。它体现了几种转折。

第一，从神转向人。原始社会，由于舞蹈广泛的用于祭祀的场合，在很大程度上，是用来向神做献祭的。但是到了古代社会，舞蹈开始为人服务，尤其是为贵族服务。第二个转折也很重要，从民间的舞蹈转向了官方的舞蹈。古代社会舞蹈很重要一点是官方性。第三，从自然的舞蹈转变为政治服务的舞蹈。第四个转变，从原始的舞蹈转向了向艺术靠拢的舞蹈。这四个转变都是在古代社会完成。所以我们要注意到。人类脱离了自然人，进入了文化人的时代。但是文化人不是自由人。如何从文化中走出来，让人成为自由人，那确实是一个颇费周折的历程。那么我们从这里可以了解一下。

首先，古代社会的舞蹈是取乐。商朝的时候，舞蹈成为贵族的娱乐，为皇宫贵族服务。有些贵族蓄养舞者达到三万多名，集中三万多女性，以跳舞为名，为他们取乐。这是我们人类从原始社会进入到古代社会产生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舞蹈从娱神转变为娱人。这是舞蹈的第一个转变。

另一个转变是通过战争开始的。到了古代社会的舞蹈，就出现了战争的因素。表现很多战斗。周代有一种舞蹈叫做大舞。孔子就不喜欢大舞。孔子说这种舞蹈虽然好看，但没有什么意思。这出舞蹈就是让演员扮演成周武王的士兵，分队列场，表演歌颂周武王的战争戏剧。这反应了战争题材出现在舞蹈中。孔子的理想当然不是这样，他的理想是歌舞升平，表现道德的。所以孔子喜欢大韶，因为里面有一种道德的成分。孔子这个人实际上是非常懂得音乐的，但是他也非常懂得政治。所以我们看孔子，有些时候非常有文学艺术修养的，但是他从本质上是把艺术放在前面，还是政治放在前面呢？还是政治，因为孔子本质上还是政治家。有一个关于孔子的故事，让我不喜欢他。孔子在鲁国曾经当过很大的官，应该算是最大的官，叫做司寇，掌管外交、礼仪，还能管理内政。孔子当官，其实态度不好。有一次他跟随鲁定公前往齐国，两个国家要和好。开始的时候表演舞蹈，齐国的一群人，手持戈、矛、剑上来表演，有点像我们的阅兵式，好像是在向鲁国示威。孔子一见，就看出是对鲁国的威胁。孔子就说，这是我们两国国君的友好之会，为什么要演出野蛮的舞蹈呢？要求齐国撤掉这个舞蹈。齐国的主持官不理，孔子就看着齐国国君，齐景公。齐景公看着孔子心虚了，挥手撤下舞蹈。一会儿，主持官又上来请求演奏宫中之乐。接着上来一群侏儒，上来表演的搞笑，杂乱，混乱不堪。孔子更生气了，于是孔子再次跑到台上，义正严词的说，野人胆敢用邪恶的东西蛊惑诸侯，罪当斩首，请主持官下令。于是主持官当场行刑，将跳舞的人腰斩，手脚分在两处。这点说明什么？说明孔子有点不把艺术家当人，也说明我们的舞蹈进入到古代之后，就被政治利用了。所以孔圣人，有些呆板。听说孔子家庭生活过的也不好。他本人离婚了，他儿子离婚了，好像孙子也离婚了。所以他们就要搞哲学，是不近人情的。虽然孔子要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要求家内和谐，但是孔子个人生活过不好。这种事情假如出来，要不要和孔子离婚？坚决要离！所以我们看到舞蹈在古代社会为政治服务。

舞蹈不仅体现战争、政治、礼仪。舞蹈还体现等级。跳舞的规模是有等级的。天子跳舞要有八个队，64个人，诸侯跳舞要6个队，36个人，大夫跳舞16个人，士要4个人。还有一种说法天子64人，诸侯48人，大夫32人，士16人。就是说舞蹈队有多大。舞蹈动作一来，政治结合，就出现等级。这样一种等级，目的就在于，舞蹈成为分清等级的工具，不会考虑艺术因素，变成分清尊卑的工具了。假如特别喜欢艺术，办大舞蹈队，可以么？不行，这是犯法的。很多人就是因为跳舞惹祸的。

从这个情况来看，还看到古代社会的另一个层面。从欣赏的角度来看，有一个故事。魏国国君魏文侯，他有一次向孔子的学生子夏说，他现在不喜欢“先王之乐”，就是古代的音乐，他说我一听古老的音乐就瞌睡，可是我欣赏郑国和卫国的歌舞，我一看见他们就兴奋，这怎么办？子夏就对魏文侯说，先王的歌舞才是好的，劝他还是看看古代的歌舞，那代表了和平，吉祥，老看些冲冲杀杀的东西，要艺术没艺术，要品位没品位。从这些对话中，可以看到从欣赏的角度的一个反馈。也就是说舞蹈在魏文侯那里，已经不喜欢古代的舞蹈。我们中国的五声音阶，不那么适合战斗。我以前做过一个讲演，谈西方近代革命歌曲。我就放了好多像是法国大革命的马赛曲，俄国十月革命，美国内战，德国宗教改革的歌曲。放完以后，有一个同学问我，你如何解释中国近代的革命歌曲和外国的革命歌曲的相像，和中国古代传统完全割裂。我觉得他问的很有道理。中国古代的音乐，没有办法帮助中国的革命，所以中国近代的革命歌曲，要么是重新创造出的，要么是从法国革命，俄国革命抄袭过来的。中国古代有些音乐，像是渔舟唱晚，也是描写劳动人民的，但是这样的歌舞用做游击战歌行不行？中国古代梁山伯与祝英台这样很美好的音乐，能做军歌嘛？肯定不行。所以中国近代革命歌曲大部分都是外国引进的，或者重新创造。中国古代的音乐没有那种战争的氛围，没有那种要求自由、民主、奔放，正义的力量。这是从欣赏的角度说的。欣赏者有一种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