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舞的“一体多元”

北京舞蹈学院中国古典舞系提出“一体多元”的理念，是在2001年任中国古典舞系主任首次提出，2001年孙颖老师创建的汉唐古典舞班，纳入古典舞系中，2003年在中国古典舞系招收汉唐舞第一届本科生，正式编制为中国古典舞系的专门化教研室。作为一个新生的舞蹈派别，作为中国古典舞一直存在的学术纷争，如何处理和解决矛盾，第一支持孙颖老师的探索与实践；第二化解学术矛盾，化解的办法就是在思想观念上寻找真理，达成共识。我重温了费孝通先生关于中华民族“一体多元”的思想理论。

中国作为一个多民族的国家社会，其间存在着相对立的内部矛盾，如何加强差异的包容性，使多变不息的事物获得共同体的生存和发展，科学、全面、和谐地看待国家的多民族格局，使其共生发展，和谐共存，进而达到美美与共，先生提出了“一体多元”的理念。

这样一种理念对于我当年面对的学科困惑是一个助力。因为要突破在学院中国古典舞独居唯一的地位，吸纳新的门类必然要有一个接纳、认同、共存的认知过程。所谓多元即是特性不同的对象相组合，其反面则是专一化、单一化。自2001年起，学院召开无数次教学改革的研讨，其核心议题是如何从专业意识转向学科意识，不同的舞种要立足学科的概念进行改革，丰富理念、扩充内涵、构建空间格局。作为学院派的建设，必须有大格局观，有包容特性，因为，学校是为人类提供丰富的知识养料、思想智慧、多样的艺术风格和技艺手段的圣殿，唯我独尊的单一格局，必然对学术、对教学、对育人造成局限。故此，“一体多元”是解决当时中国古典舞系发展面临的思想观念上的困惑和滞碍而提出的，正是因为这一理念的提出，中国古典舞系在专业和学术发展上不仅解决了大家的思想障碍和对峙，也呈现出繁荣、和谐的景象。2009年召开首届“敦煌舞教学与学术研讨会”，聘请高金荣、贺燕云作为敦煌舞特聘专家，汇集了敦煌学的专家研讨敦煌舞的建设，并进行了敦煌舞剧目和教学的展示，自此中国古典舞、汉唐古典舞、敦煌舞在中国古典舞系共同安家立业，和谐与共。

作为中国古典舞、汉唐古典舞、敦煌舞的关系，我认为是并列关系，在浩瀚渊源的中国历史传统舞蹈文化的积淀中，不可能仅有一家门派、一种风格能够承载和包揽。艺术的世界是由不同的艺术风格和流派构成多彩的景观，艺术风格最鲜明的一个特点，就是它的多样性。任何一个艺术门类，我们都可以从中发现多种艺术风格，艺术风格的多样化，来自审美需求的多样化、艺术家独特的创作个性和主张。中国古典舞的创建人欧阳予倩先生提出把戏曲表演艺术中丰富的舞蹈语汇提炼出来，在中国古典审美精神的统摄下，创建中国古典舞新型舞种，提倡将东方与西方、戏剧与舞蹈、写实与写意、现实与浪漫、体验与表现打通融合，实现中国表演艺术审美形态和精神的重新融合和整合，创造为社会主义新时代服务的“新舞蹈”。以戏曲艺术为基础，戏曲舞蹈动作为风格素材，进而实现传统的当代转化与创造是其追求的宗旨。汉唐古典舞则是依据历史舞蹈进行创造性的复现，敦煌舞则是依据敦煌壁画的形象进行创造性呈现。尽管都取于传统，但是在创作主题和风格上形成不同的特点，在文化精神和审美的追求上则是殊途同归。同时“一体多元”也涵盖着一种学术操守，即是学术平等、学术自由、学术包容、学术开放的态度与风范。

对于这些不同的艺术风格和门派如何纳入到学校的知识体系，取决于一个学校的学科和专业特色的侧重；取决于学院在专业优势、学科原创上的历史积淀；取决于在设计课程上轻重、取舍与平衡；取决于在知识技能传授上的科学性和逻辑性，以及少而精、知识迁移、有效链接生成的最佳方法与实践。首届敦煌舞教学与学术研讨会“一体多元”有学者认为是一种政治性概念，有学者认为是观念形态概念，对于中国古典舞的发展而言，它是一种文化、思想、观念的概念。文化多元共享是不同文化“聚合体”互动共存去“分化”求“辅合”的现象，能够聚集、维系一种文化理想、学术追求，激发活力、不断延续的智慧指南。“一体多元”对中国古典舞的发展无可置疑，尽管我离开了这个阵地，但是，仍然期望以这样一种理念、一种格局、一种胸怀治学、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