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学 风 格
风 格 的 诸 种 观 念 和 理 论
一、风格的含义
“风格” （style）一词最初属于修辞学的概念，强调作品中语言的修辞特色。亚理士多德认为，
修辞的高明就是风格。
二、风格是独特的言语形式
（一）20 世纪西方发展形成了现代“文体学”（stylistics）突出了作品语言形式对于风格的重
要性，有其合理处，但忽视了风格中的人格内涵。
（二）贺拉斯提出了“寓教于乐”观点和语言修辞的四点要求 。
三、风格是作家的创作个性在作品中的自然流露
（一）中国古代文论
1.扬雄的“心画心声”“言为心声”论
“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
2.曹丕的“文以气为主”论
3.刘勰《文心雕龙·体性》“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
4.李贽：“性格清澈者音调自然宣畅，性格舒徐者音调自然舒缓，旷达者自然浩荡，雄迈者自
然壮烈，沉郁者悲酸，古怪者自然奇绝。”
（二）中国现代文论
老舍：“我就写不出斗争比较强烈的戏，因为天性不是爱打架的人，又没有参加革命斗争，
所以写起逗笑、凑趣的东西就比较方便一些。我喜欢笑，写悲剧就不合适。”
三、 风格是主体与对象相契合时呈现的特色
（一）刘勰“因情立体，即体成势”说
（二）黑格尔：真正的风格应该是适应“主题本身及其理想的表现所要求的”。
四、风格是读者辨认出的一个格调
（一）中国文论
谢榛《四溟诗话》：“作诗譬如江南诸郡造酒，皆以曲米为料，酿成则醇味如一。善饮者历历
尝之曰：‘此南京酒也，此苏州酒也，此镇江酒也，此金华酒也。’其美虽同，尝之各有甄别，
何哉？做手不同故尔。”
（二）西方文论
1.高尔斯华绥：“风格——这乃是作家消除自己和读者之间的一切隔阂的能力，风格的最后胜
利乃是确立精神上的接近。”
2.丹纳：“……只要拿一个相当优秀的艺术家的一件没有签名的作品给内行去看，他差不多一定
能说出作家来；如果他经验相当丰富，感觉相当灵敏，还能说出作品属于那位作家的哪一个
时期，属于作家的哪一个发展阶段。”
风 格 的 定 义 和 内 涵
一、风格的定义
（一）基本定义
文学风格是指作家的创作个性在文学作品的有机整体中通过言语结构所显示出来的、能引起
读者持久审美享受的艺术独创性
（二）形成要素
1.内在根据——创作个性
2.基本条件——主体与对象的和谐统一
3.外部特征——言语组织和文体特色
（三）术语发展
1.风格一词，在我国最早出现在汉魏。
2.刘勰的《文心雕龙·体性》最先将风格概念引进文艺理论和批评。
二、创作个性是文学风格形成的内在根据
（一）文学风格、创作个性与日常个性
1.创作个性不能单方面决定和构成风格，风格的形成受到题材主题、体裁的影响。
2.日常个性是作家在世俗生活中表现出来的习性，常为俗世功利困扰，而创作个性是作家在
精神活动中体现出来的习性，具有审美的超功利性。
3.日常个性与创作个性
沃尔夫林：“气质当然不能造就艺术品，但它在广义上正是我们可以称之为风格的重要成分
的东西，特定的美的理想也被包含在其中。”
赫拉普钦科：“创作个性和艺术家日常生活中的个人的相互关系是各种各样的。决不是所有
标志出艺术家日常生活中的个人的东西都可以在他的作品中得到反映。另一方面，并不经常
总是，而且也不是所有一切显示出创作的‘我’的东西，都能在作家实际的个人的特点中找到
直接的完全符合的表现。”
（二）创作个性转化为文学风格
1.创作个性与文学风格
2.屠格涅夫：“在文学天才身上……重要的是我们敢称之为自己声音的一种东西。是的，重要的
是自己的声音。……一个有生命力的、富有独创精神的才能卓越之士，他所具有的主要的、
显著的特征也就在这里。”
3.左拉：“他们的不幸在于没有个性表现，这便足使他们永远落于平庸。”
4.巴尔扎克：“只要你对自然和健全的理性的尊重允许你离开伟大的前辈，你就要雄心勃勃地
离开他们；在相似方面与他们相距越远，在优美方面你就与他们相距越近。”
三、风格存在的基本条件
（一）存在的基本条件
1.主体与对象的和谐统一是风格存在的基本条件
2.布封提出“风格即人”
“风格是当我们从作家身上剥去那些不属于他本人的东西，所有那些为他和别人所共有的
东西之后所获得的剩余和内核。”
（二）中西文论
1.歌德提出“内心生活的准确标志”
2.马克思：“真理是普遍的，它不属于我一个人，而为大家所有，真理占有我，而不是我占有
真理。我只有构成我的精神个体性的形式。‘风格就是人本身’。”
3.赫拉普钦科：“创作个性——这就是包括其十分重要的社会心理特点的作家个人，就是他对
世界的看法和艺术体现。”
4.钱中文：“创作个性是作家主体性在作品中审美的人化表现。一，这是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的
一个极具个人特征、人生经验的独特性格。二，这是一个经验独特的、具体的审美感受世界
能力的人，也即具有审美的具体感受世界观的人。三，这是受到时代、社会、心理、审美趣
味影响，在作品体现出来的、满足社会、时代要求的人。我们大致可以说，这几个方面形成
了创作个性的统一体。个人特征、具有独特的人生经验的性格，这是最基本的条件，但是还
应具有独特的具体感受世界观的能力，并把他的种种感受，审美地显现出来。”
四、文体特色和言语组织是风格
（一）呈现的外部特征
1.创作个性作为作家潜在的心理构成，有待于外化、形式化到具体的作品中，才能形成风格。
2.文体和言语组织是风格的载体。
（二）语言编码、修辞分布与文学风格
1.统计风格学
△案例：朱自清《荷塘月色》
词长，双音节占主。
联绵词，形式多变。
量词，充当形容词。
句长，浅语短句。
句式，散中有整。
2.修辞的独特性使用也能造就不一样的文学风格
张爱玲：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沈从文：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
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故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
文 学 风 格 的 类 型 及 其 与 文 化 的 关 系
一、风格类型的划分
（一）中国古代文论
1.我国古代风格分类理论十分丰富，独具特色。
2.曹丕首开风格类型之先。
“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
3.陆机归纳为十种文体风格
“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碑披文以相质，诔缠绵而凄怆，铭博约而温润，箴顿挫
而清壮，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奏平彻以闲雅，说炜晔而谲诳。”
（二）风格类型的划分
1.简分法：刚柔二分
△姚鼐：《复鲁絜非书》 ：其得于阳与刚之美者，则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
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奔骐骥；其光也，如杲日，如火，如金镠铁；其于人也，如冯高视远，
如君而朝万众，如鼓万勇士而战之。
2.繁分法
（1）刘勰八分法
刘勰《文心雕龙·体性》：“若总其归途，则数穷八体：一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
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八曰轻靡。”
（2）皎然十九分法
皎然把诗歌的艺术风格分为十九类：高、逸、贞、忠、节、志、气、情、思、德、诚、闲、
达、悲、怨、意、力、静、远。
（3）司空图二十四分法
司空图《二十四诗品》：雄浑、冲淡、纤秾、沉著、高古、典雅、洗炼、劲健、绮丽、自
然、含蓄、豪放、精神、缜密、疏野、清奇、委屈、实境、悲慨、形容、超诣、飘逸、旷达、
流动
（三）西方文论
1.西方最早的风格类型论是从修辞学的角度着眼的，比如亚里斯多德的《诗学》对风格的论
述。
2.朗吉弩斯从美的形态上对风格进行划分：崇高、优美、简朴、雄伟、滑稽、幽默等等。
3.黑格尔按照审美理想把风格划分为三种：严峻的风格、理想的风格、愉快的风格。
威克纳格从文体的角度又风格划分为三种：智力的风格、想象的风格和情感的风格。
（四）现代文论
现代修辞学家陈望道《修辞学发凡》将其分为八种。
1.简约与繁丰
2.刚健与柔婉
3.平淡与绚烂
4.谨严和疏放
二、文学风格的审美价值
（一）不同的文学风格有不同的审美价值
（二）风格的审美价值可以超越时代，但它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实现，却往往又受到时代的价
值取向的影响和制约
三、文学风格与文化
（一）文学风格与时代文化
1.同一朝代的作家作品往往具有不同的时代风格。
李白——盛唐时期
杜甫——唐朝中后期——安史之乱
2.同一流派的作家作品同样也有不同的时代风格。
“豪放派”：苏轼（北宋）：洒脱奔放
辛弃疾（南宋）：沉郁奔放
3.相关文论
《礼记·乐记》：“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
其民困。”
（二）文学风格与民族文化
伏尔泰：从写作的风格来认出一个意大利人、一个法国人、一个英国人或一个西班牙人，
就像从他的面孔的轮廓、他的发音和他的行动举止来认出他的国际一样容易。
1.体裁内容。如边塞诗
2.人物塑造。如《西厢记》与《罗密欧与朱丽叶》
3.环境风俗。如《安娜·卡列尼娜》《红楼梦》
（三）文学风格与地域文化
1.南北朝时代，北朝民歌与南朝民歌的风格也很不同。如《敕勒歌》和《西洲曲》
《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西洲曲》：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2.南北地域的不同，也影响到文人的创作风格。如庾信在南北两地。
庾信《奉和泛江》前四句：“春江下白帝。画舸向黄牛。锦缆回沙碛。兰桡避荻洲。”
庾信《重别周尚书》 ：“阳关万里道，不见一人归。唯有河边雁，秋来南向飞。”
（四）文学风格与流派文化
1.在我国，较早的流派风格是“宫体”，从梁到初唐，延续了一百多年。
宋代：黄庭坚 “江西诗派”
明代：袁宏道 “公安派”
2.国外：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
3.文学流派从形成的基本形态上看﹐大体有两种类型
一种是有明确的文学主张和组织形式的自觉集合体。
如“文学研究会”（茅盾、叶圣陶等），“创造社”（郭沫若、郁达夫等）。
另一种类型是不完全具有甚至根本不具有明确的文学主张和组织形式﹐但在客观上由於
创作风格相近而形成的派别。
如“田园诗派”、“边塞诗派”、“婉约派”和“豪放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