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平与教育活动 

傅玄（217—278年），字休奕，北地泥阳（今陕西耀县）人。为躲 避战乱，举家迁于河内。玄博通众学，善于文词，精通乐律。魏时他曾 为弘农太守兼典农校尉，封鹑觚男。傅玄性刚直，晋武帝时为谏议官， 屡陈政见，要求重农轻商、尊儒尚学，以儒道为治国之本，深受重视。 在西晋官至司隶校尉。 傅玄极力反对慕虚无与贵刑名的风气，上疏力陈魏贵刑名、尚玄虚 的危害，认为魏之风气无异于亡秦之病复发，要求西晋改弦更张，提倡 尊儒重教。傅玄有关教育与政治、经济等关系的论述，颇有精当之处， 是晋初的一位教育理论家，教育规划的首倡者。 傅玄的主要著作是《傅子》，现仅存24篇，它是研究傅玄教育思想 的主要依据。 

二、论教育的地位与作用 

傅玄从人性论与治国安邦两方面论述教育的地位与作用。 在人性的问题上，傅玄不赞成孟轲的“性善论”，也不同意荀况 的“性恶论”，而是认为人性既有善的因素，即所谓“好善尚德之性”，又 有恶的因素，即所谓“贪荣重利之性”，有善有恶，才是人性的完整涵义。人性中不论是善的因素，还是恶的因素，都不是固定不变的，可变 性是人性的最大特点。他以水性比喻人性，认为后天对人性的影响，犹 如容器决定着水的形状，决定着人性向善抑或向恶的转化。他说：“人 之性如水焉，置之圆则圆，置之方则方，澄之则淳而清，动之则流而 浊。”[80]后天的因素包括环境与教育两因素，关于环境对人性善恶的影 响，他说：“习以性成，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81]教育对人性的作用 则表现在因善与攻恶两方面，教育就是扬善抑恶的日长日消的过程。他 以猛虎可以威而服，笨鹿可以教而使等为例，说明具备五常之性的人类 是可以通过教育改恶迁善的。而且，教育的功能远大于环境的影响。人 在接受教育后，就能为道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傅玄又认为，为防止教 育过程发生偏差，确立一定的法度是必要的，只有以教育为主导，以法 度为调节因素，教育才能达到教育者所要求的目标。 从治国安邦的角度，教育的地位与作用亦不可小看。傅玄继承德威 并举的政治思想，认为治国应备有两手，一为赏，二为罚，“赏者，政 之大德也；罚者，政之大威也”[82]。只有德威相济，两手并举，方能“使 其民可教可制”[83]。但在德威两者之间，又应以德治为主，必须弘扬德 教，“笃乡闾之教，则民存知相恤，而亡知相救”[84]。通过教育，养成礼 义之德，最终才能达到上安下顺、国家长治久安的目的。他把教育看成 政治的一部分，是统治的辅助手段，这种观点与传统的“化民成俗”的儒 家思想是完全一致的。

三、论学校教育 

振兴国家，人才是关键，而人才的造就主要得力于学校。傅玄列举 了九种社会所需要的人才，即：德才、理才、政才、学才、武才、农 才、工才、商才、辩才，这些统治人才的培养都应成为学校教育的目 标。然而不论何种人才，都必须以崇德修行为先，否则，“道德不修，虽有千金之剑，何所用之”[85]。而道德的养成，要依靠学校教育来达 到，“宣德教者，莫明乎学”[86]。可见，学校在育人才、宣德教方面的作 用是很大的。但是自东汉末年以来，学校衰废，儒学为人所鄙，魏时玄 风兴起，“虚无放诞之论盈于朝野”[87]。天下之人不再拘于传统的伦理道 德，傅玄对此现象深为不满，建议晋武帝整顿纲维时，应该以尊儒尚学 为首务，学校以儒学教育为首位。他说：“儒学者，王教之首也。”[88]可 见，傅玄的目的在于复兴儒学。 傅玄以先王为士以上子弟设置太学，并选明师以教之，且各随才能 优劣而擢用之的历史为理论依据，要求西晋统治者设立太学，革除自汉 魏以来学校虽设，但有学校之名而无教学之实的弊端，采取定名分的措 施，使士农工商各就其业，各司其职，清除社会上游手好闲的人员。对 于一些无职事的冗散官员，也应采取督其就学或使其耕稼的措施，不使 其坐食百姓。值得一提的是，傅玄把尊儒尚学与贵农贱商同样看成事业 之要务，振兴教育与发展农业相协调，同是治国要策中不可分割的两部 分，这与抛开经济的发展，而一味侈谈发展教育是不同的。 傅玄认为太学的招生对象应为士以上的百官子弟，设学的目的在于 培养候补的文武官吏，而社会对官吏的需求量是有限的，因此，学校的 发展规模应在考察、统计社会需求量的基础上拟定，学生的数量需加以 控制，以使供需平衡，且以不妨碍农业生产的发展为前提。他说：“计 天下文武之官足为副贰者使学，其余皆归之于农。”[89]傅玄兴学不妨农 事，有计划地发展教育的思想，已开始涉足教育经济学的领域，实发前 人之未发。 傅玄认为既以儒学为治国之道，就应注重传授儒家经典为主的学校 教育，尊重儒者，以儒业为贵，严格选拔好儒之士入学受教，慎重聘用学官。他说：“尊其道者，非惟尊其书而已，尊其人之谓也。贵其业 者，不妄教非其人也。重其选者，不妄用非其人也。”[90]只有以“尊其 道、贵其业、重其选”为急务，才能振兴衰弱已久的学校教育。 

四、论道德教育 

傅玄非常注重道德教育的地位和作用，认为人的华丽衣裳只能饰其 外表，高尚的德行则能修其心灵，内外兼备方为君子之德。就个人而 言，只有加强德行修养，才能获得地位报酬；为稳定统治只有以德为 上，申之以德教，则百姓“知耻”，才能“上安下顺，而无侵夺”[91]。就整 个国家而论，他说：“中国所以常制四夷者，礼义之教行也。”[92]若失德 教，则中国也同于“夷民”，近于禽兽。 进行道德教育工作必须以深入地了解教育对象为前提，以便有的放 矢。傅玄认为要正确了解教育对象，不能依其表面的言辞而定其善恶， 必须进行仔细观察，透过现象看其本质。他提出对不同对象，应采取不 同方法。对于沉默寡言者应观其行为，对于高谈阔论者应知其旨义，对 于入仕者应察其政绩，对于处家者应究其所学。了解对象的总原则 是“听言不如观事，观事不如观行”[93]。总之，听言必考察其动机，观事 必检校其效果，观行必查考其轨迹，“参三者而详之，近少失矣”[94]。能 用这些方法了解人，就很少有差错。 关于道德教育的内容，他承袭了传统的观点，认为礼义之教是不可 缺少的，它是维护统治的屏障。礼义之教存于三纲，进行礼义教育必须 由近及远，自立君臣、定父子、别夫妇的伦理道德教育开始。西晋统治 者标榜以“孝”治天下，故孝义之教颇受重视，傅玄也认为“有能行孝之 道，君子之仪表也”[95]。道德教育内容当然应包括孝义之教。此外，仁、信、廉、耻等也是道德教育内容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节欲也是修身 的重要方面。 傅玄在道德教育的方法与原则方面，强调“内省法”，注重自我修 养，认为修心是修养的关键，因为心乃神明之主，万理之统，有正心必 有正德，所以立德的根本在于正心。所谓正心，即以儒道正己，使忠正 仁理等时刻存于心中。在傅玄看来，一个人只有正心，才能修身、齐 家、治国、平天下，他说：“心正而后身正，身正而后左右正，左右正 而后朝廷正，朝廷正而后国家正，国家正而后天下正。”[96]所以古之君 子欲修身治人，必先正心。时人虽知器物要经常擦洗，却不知在道德上 也需要洗心革面，这是造成人们道德修养失控的原因之一。因此，傅玄 反复强调修养只在求之于心而已。如其心正于内，则不论外界如何变 化，都能保其心性而不迷惘。 “因善恶以训诫”是道德教育中另一个重要的原则与方法。傅玄认 为，人性中有善恶两种因素，道德教育亦应从正反两方面进行，扬其好 善尚德之性，抑其贪荣重利之心，“贵其所尚，故礼让兴，抑其所贪， 故廉耻存”[97]。但从道德的培养计，因善以训表现出更大的效用。他认 为人有避害从利之性，故教育者应因势利导，使利出于礼让，则人们趋 向修礼让，礼让之德亦易于养成，他说：“因善教义，威而礼行，因义 立礼，设而义通。”[98]如此，人性之善端就不至于埋没。 值得注意的是，傅玄认为道德教育必须以经济的发展为基础，经济 的发展能促进道德的培养，他说：“家足食，为子则孝，为父则慈，为 兄则友，为弟则悌。天下足食，则仁义之教可不令而行也。”[99]这种观 点与他的政治、经济主张是一致的。经济决定论在当时有着积极的意 义。作为一位纯粹的儒者，傅玄能注意从经济的角度研究教育的发展， 在当时是很有积极意义的。由于傅玄所处地位显赫，他的主张对晋初经 济的繁荣、文教的发达是有影响的。但是随着晋统治的腐朽，玄风的盛 行，傅玄大部分主张只作为一种良好的愿望留于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