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医学元典名篇举隅
四气调神大论
【引言】本文选自《黄帝内经素问》。具有汉赋韵文的特征，语言典雅，朗朗上口，是历来医家学人熟读默识的名篇，具有超越时空的现实养生调护指导意义，体现了天人相应、天人合一的中医学思想内核。本篇着重论述了人应顺从四时气候的阴阳变化来调摄精神活动，故篇名为“四气调神大论”。篇中强调了“春夏养阳，秋冬养阴”顺应四时阴阳变化而养生的重要性，以及“治未病”的医学预防思想。春夏阳气主事，要注意调护阳气，以助生长之能；秋冬阴气主事，要注意顾护阴气，以益收藏之本。如此则能与自然相应，长生而全；否则，违背养生之道，则会罹患种种疾病。
春三月，此谓发陈①。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②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逆之则伤肝，夏为寒变，奉长者少。
夏三月，此谓蕃秀③。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逆之则伤心，秋为痎jiē疟④，奉收者少，冬至重病。
秋三月，此谓容平⑤。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此秋气之应，养收之道也。逆之则伤肺，冬为飧sūn泄⑥，奉藏者少。
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坼chè⑦，勿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⑧，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逆之则伤肾，春为痿厥⑨，奉生者少。
天气清净光明者也，藏德⑩不止，故不下也。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⑪，阳气者闭塞，地气者冒明⑫，云雾不精，则上应甘露不下；交通不表⑬，万物命故不施⑭，不施则名木多死；恶气不发，风雨不节，甘露不下，则菀yù槁⑮不荣；贼风数至，暴雨数起，天地四时不相保，与道相失，则未央⑯绝灭。唯圣人从之，故身无奇病，万物不失，生气不竭。
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⑰。逆秋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逆冬气，则少阴不藏，肾气独沉。
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与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逆其根，则伐其本，坏其真矣。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⑱不起，是谓得道。道者，圣人行之，愚者佩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内格⑲。
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
【注释】
①发陈：生发陈布，春生之气。
②被(pī)发：披散开头发。被，通“披”，披散。
③蕃秀：繁茂秀美，夏长之象。
④痎(jiē)疟：此为疟疾之通称。
⑤容平：容物丰登，秋收之象。容，容器；平，平登。《汉书·食货志》：“进业曰登，再登曰平，三登曰泰平。”
⑥飧(sūn)泄：《医宗金鉴·杂病心法要诀·诸泄总括》：“湿泻：……完谷不化名飧泻，土衰木盛不升清。”
⑦坼(chè)：裂。《淮南子·本经训》：“天旱地坼。”
⑧亟(qì)夺：频繁夺失。亟，屡次，频繁。
⑨痿厥：手足痿弱逆冷之病。
⑩藏德：此指藏蓄天运变化的动力，如日月之行、四时之变等。
⑪空窍：即孔窍。空，通“孔”。此指自然界的山川。
⑫冒明：遮蔽阳光。冒，蒙蔽覆盖。
⑬交通不表：天地之气升降交通不明显，即天地不交之意。表，表露。
⑭施(yì):延续。《诗经·大雅·皇矣》：“施于孙子。”注：“延及子孙也。”
⑮菀(yù)槁：指茂盛的禾苗。菀，茂盛貌。槁，禾杆，引申为禾苗。
⑯未央：未到终尽之时。央，尽。
⑰内洞：内虚也。洞，中空。
⑱苛疾：重病。王冰注：“苛者，重也。”
⑲内格：指人体阴阳与自然界阴阳相互格拒。王冰注：“格，拒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