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组 合 规 则

一、 语素组合成词的规则

语法的组合规则包括兩个方面：①语素组合成词的规则和②词组合成句子（或词组）的规则。前者叫做构词法。在有些语言中，词的形式可以发生变化，词的变化规则与构词法合称为词法。后者叫做句法。

1、单纯词

由一个词根语素构成的词就叫做单纯词。

例如，汉语中的单音节词“人”、“山”、“跑”，双音节词“参差”、“徘徊”、“玻璃”，以及多音节词“麦克风”都属于单纯词。

单纯词中只能有一个词根语素，不能包含词缀，但可以有词尾。例如英语books中，虽然有两个语素book和s，但s是词尾，其词根语素只有book，因此books是一个单纯词。

2、合成词

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构词语素组成的词叫合成词。合成词可以再分为：①复合词和②派生词。

 ①复合词

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根语素按一定规则组合起来的合成词叫复合词。

例如汉语的“火车”、“电话”、“小学”、“教科书”，英语的blackboard（黑板）、railway（铁路），俄语的пароход（轮船）、языкознание（语言学），等等。即

    词根＋词根（＋词根……）＝复合词

构成复合词的规则叫复合词构词法，或叫复合法。

 ②派生词

由词根语素同派生词缀组合起来构成的词叫做派生词。

例如，汉语中的“鸟儿”、“第二”、“老师”、“阿姐”，英语的reader（读者）、beautiful(美丽)、reconstruction（重建），俄语的социализм（社会主义）、девочка（女孩子），等等。即

    词根＋派生词缀（前缀、后缀、中缀）＝派生词

构成派生词的规则叫做派生构词法，或者叫做附加法。

 

二、词的组合的五种基本类型

以上讲的是语素组合成词的规则，属于构词法的范围。下面讲词与词相组合的规则，属于句法的范围。

词与词相组合的规则大致不出下面五种结构类型：①主谓结构、②述宾结构、③述补结构、④偏正结构、⑤联合结构。

这五种结构类型构成了句子的最基本的形式。一个句子不管有多复杂，但归根结底，都是由这五种结构类型层层套合而组成的。

 ① 主谓结构

主谓结构由主语和谓语两个部分构成，反映陈述对象和陈述内容的关系，其作用是提出一个话题，然后对这个话题进行说明。例如：

张老师∕来了

屋子∕打扫了

我们的祖国∕真美丽

 

② 述宾结构

述宾结构由述语和宾语组成，所表达的的意义相当复杂，尤其是在汉语之中。表示动作和受动作支配的关系只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例如：

打∕排球

挖∕山洞

晒∕太阳

来∕客人

进行∕研究

 

③ 述补结构

述补结构由述语和补语组成，补语是对述语的程度、结果、趋向等进行一些补充。例如：

美∕极了

办∕稳妥

拿∕进来

睡了∕三个小时

 

④ 偏正结构

    偏正结构反映修饰和被修饰的关系。被修饰的成分叫中心语。中心语是名词性成分的叫定中结构，中心语是谓词性成分的叫状中结构。例如：

学生的∕书包

坏∕天气

努力∕学习

非常∕高兴

 

⑤ 联合结构

联合结构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成分构成，这些成分在语法地位上是平等的。联合结构与以上各种结构不同的是，以上各种结构都是由两个部分组成，而联合结构则可以由两个以上的部分组成。例如：

小张、小王、小李都是王老师的学生

讨论并且作出结论

刮风、下雨，打雷

 

三、语法结构的意义和形式

词组合成一定的结构以后，整个结构的意义大于其中个别词的意义的总和，这里所增加的就是语法结构的意义。语法结构的意义是一种语法意义，即由语法结构所带来的意义。语法意义存在于语法结构之中。即

  （A词＋B词）的意义＝A词的意义＋B词的意义＋语法结构的意义

例如，“客人来了”和“来客人了”，都是由相同的词所组成的结构，其意义的不同，正是由于它们在语法结构上的差异所致。前者是一个主谓结构，后者则是述宾结构。由于它们的语法结构不同，由语法结构所带来的语法意义当然也不相同。

语法结构的意义必须通过一定的语法形式才能体现出来。提供语法形式的手段主要有以下几种，即选词、词序、虚词、词形变化。

 

1、选词

选词是指在基本结构的某一项上面选择某个适当的词。

选词一方面要考虑语义条件是否恰当，另一方面则要考虑是否符合语法。从语法方面去讲，在某个结构的某一位置上，只能从一定的聚合群中去进行选择。

例如，在主谓结构中，主语一般使用名词或者代词来充当。谓语一般使用动词或者形容词来充当。在述宾结构中，述语一般使用动词，宾语使用名词或代词来充当。

 

2、词序

词序即词的顺序。根据语言符号线条性的特点，语言符号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先后顺序。但这里所说的词序不是指这种自然的顺序，而是指讲某种语言的人们经过约定俗成，赋予这种顺序一定的语法意义的那种词序。词序是提供语法形式的一种重要的手段，在汉语这一类的语言中尤其如此。

例如，在“菜花黄”和“黄菜花”中，“菜花”和“黄”的词序就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由于主谓结构和偏正结构各自的要求所决定的。可见，词序的不同可以反映出不同的语法结构。既然语法结构不同，其语法结构的意义当然不相同了。

又如，“小张教小王”和“小王教小张”所使用的语法结构完全一样，但由于“小张”和“小王”在这个结构之中所处的位置不一样，其词序的差异就使得这两句话在意义上也产生了差异。

除了可以表示意义上的比较明显的差别以外，词序还也可以表示细微的意义差别。

例如：“客人来了”和“来客人了”。前者是个主谓结构，表示这个客人是预先知道的，而后者则是述宾结构，表示客人是未知的。

 

3、虚词

如前所述，虚词又称语法词（grammatical word）或“功能词”（function word），在句法中表示一定的语法功能。

例如在现代汉语中，连词“和”就是并列结构的标志，它表示“和”前与“和”后的语法单位的关系为并列关系。例如，“大学生和中学生”。

又如“读书”是一个述宾结构，加入虚词“的”，变为“读的书”，则是一个偏正结构了。

英语中的of也表示偏正结构，不过，前后关系正好与汉语相反，of之前的语法单位是中心词，of后的语法单位是定语。

 

4、词形变化

词形变化即形态，也就是词与词在组合的时候所发生的变化。

例如，在英语中，当two（二）和book（书）组合成一个偏正结构时，就要求book变成books。

除了以上四种以外，停顿、重音、语调也可以充当提供语法形式的手段。这里就从略了。

 

四、组合的层次性

1、组合的层次性

传统语法认为，语言结构是由一个一个孤立的语言要素简单相加而成。结构主义语言学则认为，语言结构是按照一定的层次逐级构成的。任何一个语言片段，都由若干个语言成分组成，但不是一次组成，而是一层一层地组合而成。

也就是说，语法组合以语素作为起点，词由语素组合而成，词组是由词组合而成的，复杂的词组由比较简单的词组组合而成。句子是由词和词组组合而成的，复句是由分句组合成的。

凡是由下一级语法单位组合成的较大的一级语法单位，它们在组合过程中不是在同一个平面一次性完成的，而是由一些单位先组合，然后再同另一些单位相组合，这样一层一层套起来完成的。这就是组合的层次性。词的组合的层次性可以从大到小分析的词，甚至可以分析到语素。例如，“各级干部都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这个句子可以作如下的分析，见教材P96图。

 

2、直接成分和直接成分分析法

直接成分（immediate constituents，简称IC）又译作“直接组成成分”，是美国语言学家布龙菲尔德（Leonard Bloomfield）在其《语言论》（1933年）这部著作中首先提出来的。

所谓直接成分，就是在语法结构的每一层中，直接组合起来构成一个更大的语法单位的两个组成成分。布龙菲尔德举“Poor John ran away”（可怜的约翰走开了）这句话为例进行分析：“Poor John”和“ran away”是“Poor John ran away”的两个直接成分，“Poor”和“John”是“Poor John”的两个直接成分，“ran”和“away”是“ran away”的直接成分。

我们再举上面的例子来分析：

 “各级干部都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这个语法结构，是由“各级干部”和“都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两个部分组成，“各级干部”和“都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都是“各级干部都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这个语法单位的直接成分。

   较大的直接成分下面还可以再分析为较小的直接成分。例如，“各级干部”又是由“各级”和“干部”这两个直接成分所组成。

同样，“都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也可以再分析为“都”和“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两个直接成分。

就这样一直分析下去，直到词为止。这种分析语法结构的方法，就叫做直接成分分析法，又叫层次分析法，层次分析必须依据两条原则：成结构、有意义。层次分析是结构主义语言学很有效的一种分析方法。

 

3、直接成分分析法的优点

直接成分分析法的最大的优点是能够分清层次。

言语链中的每一个词都是顺着时间的先后依次出现的，乍眼一看是分不清楚其层次，当然也就不明白句子内部具体的组合关系了。使用直接成分分析法，可以精细地剖析每一个句子，逐级弄清其内部的层次和结构，使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句子。这种方法与生理学上的解剖相似。

另外，直接成分分析法能够解释产生歧义的某些原因。

语法结构中的许多歧义问题，往往是由结构内部不同的层次造成的。把这些结构内部不同的层次划分清楚，歧义自然就得到了解释。

下面举几个有歧义的结构来进行分析。

“教小王的老师”有两个不同的意义：一是指所教的对象是小王的老师，二是指老师是教小王的。

“咬死猎人的狗”与上述结构类似，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來加以分析。

“年老的男人和女人”也有两个不同的意义：一是男人和女人都年老，二是只有男人年老，女人不一定年老。

但是，对于语言中的某些歧义现象，直接成分分析法则无法加以解决。

例如，汉语中的“出租汽车”以及英语中的“the shooting of the hunters”，都有歧义现象。使用直接成分分析法来进行切分，只能有一种切分方法，并不能解决它们的歧义。这时，就要考虑其他的方法了。

前者可以对其结构加以解释，说，“出租汽车” 虽然只能切分成“出租|汽车”这样一种，但却包含了两个不同的结构，一是偏正结构，二是述宾结构。

至于“the shooting of the hunters”，不但只有一种切分方法，而且从语法上只能分析成偏正结构，这就要使用“变换”这种方法来进行处理了。

 

4、直接成分分析法的不足

直接成分分析法虽然是语法结构分析中的一种非常有用的方法，但也有许多不足之处。这里只举其中的部分为例。

一是不便于用来分析联合结构。

联合结构中的构成成分在语法上是平等的，当联合结构中有两个以上的成分时，直接成分分析法就显得无力。例如，“北京、上海、天津、重庆都是我国的直辖市。”

对于“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应当怎样去处理呢？

二是对于“主语＋动词＋宾语”这类的结构应当怎样去切分。切分的界限到底应当在主语后面，还是应当在动词的后面，并没有一定的理论依据。虽然大多数的语法学家依据传统语法，在主语的后面进行切分，但却没有得到所有的语法学家的同意，部分语法学家主张切分成三个部分，即“主语|动词|宾语”，这样一来，就有三个直接成分了。

三是对于像汉语中兼语句、双宾语句这样一些句子，直接成分分析法也无所作为。

在兼语句中，我们很难承认某一个词在作宾语的同时又兼作主语，这样就势必打乱了层次。

汉语的双宾语句，若按层次分析，应当分析成为一个述宾结构带一个宾语。如果分析为一个动词同时带两个宾语，则这两个宾语只能处在同一个层次。可是这两个宾语之间是什么语法关系呢?

可见，直接成分分析法仍有许多不尽如意的地方。

 

五、组合的递归性和开放性

组合的递归性，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

第一是指句法中基本结构可以层层套用而不会造成结构上的混乱。例如前面所举的“各级干部都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这个句子，就是由各个基本结构层层套合而组成的。

第二是指结构中的某一语法单位可以不断地被一个功能相同的较为复杂的语法单位不断地去替换，但其语法作用同原先的那个单位相同。

例如，对于“我看书”这句话，就可以进行如下的替换：

（“我看书。”然后按照以下的方式去进行替换，使句子加长。书←一本书←一本有趣的书←一本非常有趣的书←我昨天在书店里买的那一本非常有趣的书……）

经过不断的替换，句子虽然变得很长，但其基本结构“主语＋动词＋宾语”的形式并没有发生变化。而用来替换的语法单位和被替换下来的语法单位，尽管大小长度并不一样，但仍然相当于“我读书”中的“书”，它们的语法功能是相同的。

组合的递归性的意义在于，可以使用有限的语法规则去组成长度不受限制的句子。这使人们在运用语言时具有充分的弹性，使语言可以根据交际的需要而任意伸缩，从而达到交际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