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楼梦》的四类批书人

《红楼梦》的四类批书人：家人、亲友、脂砚斋、圈外人。

 刚才说最有名的是脂砚斋，但实际上不只脂砚斋一个人。究竟都有哪一些人？脂评的情况是非常复杂的，我们总体的叫它脂评。

 在这个本子上面加评语、批语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有一批人。这些人批在稿子上面的文字，有时候有名字；有时候虽然没有名字，但是人的笔迹不一样，都很容易分辨；有些是给作者看的，但是后来转抄的时候，笔迹就看不出来了；转抄的人有时候觉得这个名字没意思，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笔名，所以有时候把名字给删掉了，有的时候把日期给删掉了。这样一来，流传到今天，看到的脂评很多都没有名字，就是这条是谁写的，查不到了。这样的话，就很容易混淆。

 混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搞研究的正确的态度应该是尽量去分辨，要了解不同的人评的时候角度不一样，评的时候观点不同。如果能分得清的话，尽量要分清，不能一股脑儿地全都算在一个人的身上。比如算在脂砚斋一个人身上。

 近年来，有很多人就是在这个问题上面把它都算在脂砚斋身上，于是感到脂评有问题。没有研究清楚当然有问题。

 那么，经过详细细致地考虑以后，从原则上给批书的人分为四类人：

（一）《红楼梦》的四类批书人：家人

 《红楼梦》的四类批书人中的“家人”就是他家里的人：一个是畸笏叟；还有一个人是曹棠村，他的弟弟。

1.畸笏叟

 畸笏叟大概是最早拿到稿子的。曹雪芹写好以后，把这个稿子给畸笏叟。畸笏叟是曹雪芹的长辈。而且我专门有文章举了许多理由认为，畸笏叟就是他的父亲，就是曹父。

 他是最早拿到稿子的。有一个证据就是，他的《红楼梦》的前几稿不一定是初稿，也可能是二稿。总之，最早写秦可卿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是今天我们看到的秦可卿生病死了，而是回目叫《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个时候，畸笏叟说这个事情没错，大概也是有素材的。他的家里的某些事情变化以后作为素材写进去，事情没有错，写得也很对。

 但是秦可卿最后托梦托给王熙凤的时候，讲了贾府这些后来要注意的事情。这个使人感服得不得了，使畸笏叟感到非常感动。你也可以想想他的身份，他是过来的人，当然讲托梦的话也是后来的经验总结。写秦可卿的时候，因为他受到她感动的话，他觉得她提醒是很有功劳的，所以他底下讲：“姑赦之”（我把它赦免掉）。不是你写的东西，怎么你给它赦免掉了？作为长辈、父亲的话，当然有这个权力。过去封建社会父与子的关系。“因命芹溪删去”，把“淫丧天香楼”删去，删去里面易装、更衣等情节，所以这一回少掉了四五页。他还专门讲，这是我大发慈悲。

 这个是很早的，我们都没看到过的最初的稿子。

2.曹棠村

 还有一个是他的弟弟，叫曹棠村。

 我们怎么知道他的弟弟叫曹棠村呢？因为在开头的时候，《红楼梦》有很多人题书名。有一个山东的孔梅溪，给他题上“风月宝鉴”几个字，而且在上面有一段批语，我认为就是孔梅溪批的。他说：“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

 而且棠村这个人也在早期“淫丧天香楼”情节这个批语里面出现过。秦可卿死了以后，贾府上下的人大家都有一些疑心，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这里有九个字批语，写尽了天香楼的事情。棠村的批语可能是很少的，因为不久他就死掉了。

 但是早期的时候，有他家人畸笏叟跟棠村。这是一类。

（二）《红楼梦》的四类批书人：亲友

1.孔梅溪

 第二类批书的人是他的亲友，包括山东的孔梅溪。梅溪这个人也有批语的。这个批语也是在秦可卿托梦里面讲的两句话，叫“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三春去后，所有的花都凋谢了，所有的女孩子都要完蛋了。“三春”指元春、探春、迎春。元春是早死的，探春是远嫁的，迎春也是嫁出去不久就死了。“各自须寻各自门”，每个人都找自己的门，就是找自己的路子、归宿了。不必看完，读书就读这两句，我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梅溪有署名。这是他的亲戚或者朋友。

2.松斋

 提到名字的还有松斋。什么“松斋好笔力”“松斋”等。大多数亲友名字现在都没有留下来。上面批了一些感想，统称之为“诸公”。

 这两部分人，家人跟亲友的批语，他们主要写给作者看的。等于说，作者拿出了稿子征求意见。于是在征求意见稿上，大家批了这一段还可以改一改，那一段写得不错，这一回还可以分开等等。主要写给作者看的，或者虽然不一定给作者看，自己有什么感想随便写上去。这就是诸公。

畸笏叟

 畸笏叟（jī hù sǒu）是仅次于脂砚斋的《红楼梦》第二大评批家。他是何许人，历来也有几种观点：（1）他是脂砚斋的另一化名；（2）他是曹頫的化名；（3）他是《红楼梦》的作者 ；（4）他是秦松龄的化名，等等。这些观点也是须得商榷的。

孔梅溪 

 孔梅溪（1648~1718年），清山东曲阜人，名尚任，字聘之，号东塘。孔子第六十三代孙。清初诗人、戏曲作家，继承了儒家的思想传统与学术，自幼即留意礼、乐、兵、农等学问，还考证过乐律，为以后的戏曲创作打下了音乐知识基础。

出处

《红楼梦》第一回：小说开卷楔子云：“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风月宝鉴》系《红楼梦》异名之一，见“风月宝鉴”条。孔梅溪是谁则众说纷纭。顾颉刚认为即小说评者之一的梅溪（甲戌本第十三回有一条眉批：“不必看完，见此二句，即欲堕泪。梅溪。”）。

人物考证

东鲁孔梅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桃花扇》的作者东鲁孔尚任。孔梅溪是不是孔尚任呢？我们来看一下孔尚任能不能接触到《红楼梦》的稿本。

孔尚任康熙二十五年（1686）七月，奉命随工部侍郎孙载沣去淮杨，治理长江入海口，至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冬才回到北京。其间，他结识了明朝遗老冒辟疆等人，在南京等地游览观光，收集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和复社名士侯方域的资料，作为创作《桃花扇》的素材。孔尚任可能在此时认识了吴伟业的好友尤侗、严绳孙及曹寅等人，看到了吴伟业的一百二十回本的《红楼梦》。此时吴伟业已逝去，已将《情憎录》改名为《红楼梦》。孔尚任同尤侗、曹寅、严绳孙等都有反清复明的思想，看到稿本之后认为书名改为《风月宝鉴》为好。他还将《红楼梦》第五回的十二首曲子进行了填词。在“终生误”曲子后面甲戌本有眉批：“语句泼撒，不负自创北曲”。虽然《桃花扇》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六月才脱稿。此批批在康熙甲戌年（1694）之后，此时孔尚任的填曲才华已被当时社会所公认，有“自创北曲”的声誉，与洪昇南曲齐名。明清传奇以南曲为多，《红楼梦》独用北曲，不能不说与孔尚任有关。从此批中可知孔尚任不但题写了书名，还填了曲。孔尚任治水的时间为康熙二十五年（1686）至二十八年（1689），严绳孙增删《红楼梦》定稿的时间为康熙三十三年（1694）前。康熙二十五年至二十八年正是严绳孙增删《红楼梦》的时间范围之内。孔尚任还对文本进行了评批。我们只能见到一条批语，第十三回有梅溪批语一条：“不必看完，见此二句即欲堕泪。梅溪”。

从上述分析孔尚任是孔梅溪与《红楼梦》的成书时间相合，与批语相合。孔尚任又有机会接触到《红楼梦》，故可定孔梅溪为孔尚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