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作为一个君主专制的大国实现了向近代民族国家的转变这一重大事件，似乎并没有在欧洲大陆引起积极的回应。在此后近100年的时间里，欧洲大陆民族国家的构建进程仍然处于停滞状态。许多国家尚处于封建王权国家阶段。但是，在思想领域里，英国自由主义的胜利已经深深鼓舞了一切渴望自由的心灵，并最终触发了一场席卷欧洲的思想革命——启蒙运动。这场思想革命挟科学革命之威势，从纯粹理性的层面上彻底消除了专制制度在人们心目中的一切合法性，并在实践上促成了美利坚民族国家的建立。同时在欧洲，市民社会到处都在成长，在不断地集聚能量准备冲击和推翻君主专制统治。一场巨大的民族革命风暴在全欧范围内酝酿。18世纪末，终于爆发“民族国家欧洲和王权国家欧洲之间的全面冲突”。

●世界民主革命第二次浪潮

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生活的发展和普及，加上启蒙思想的广泛传播，爆发第二次世界民主革命的时机成熟了。

这次世界民主革命浪潮始自18世纪70年代，结束于19世纪30年代。它地域范围更加广阔，不再局限于西欧和中欧，而是几乎席卷了整个欧美，并且出现了国际性的革命与反革命两大阵营的明确分野和公开搏斗，因而开始具有真正的世界规模；它在思想上和政治上更为成熟，不再打宗教的旗号，而是直接提出了保障天赋人权、争取自由平等的世俗政治目标；人民群众在这次世界民主革命浪潮中的作用更为突出，他们不仅勇敢地提出了自己独立的政治要求，而且以顽强的斗争使这些要求首次获得了部分的成功，从而使这次世界民主革命浪潮带上了较鲜明的人民民主革命的色彩。总之，这次浪潮比第一次浪潮范围更广泛，形式更激进，内容更深刻，实质上是一次世界性的民主革命。为了理解的方便，我们不妨将这次革命浪潮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起，也可从18世纪60年代的反英民族运动开始，直到法国大革命爆发前止。这期间的主要事件是美国革命，它引起了广泛的国际回应，不仅促进了法国革命形势的成熟，而且鼓舞了德国、荷兰、比利时、波兰等欧洲国家的革命者，引发了欧洲革命意识的成长；同时，它还有力地激发了拉美各殖民地的独立意识，拉开了拉美民族独立运动高潮的序幕。

第二阶段，从法国大革命起，到波旁王朝复辟止。这期间的主要事件是法国大革命。这场革命以其空前的激进性和彻底性不仅动摇了整个欧洲的旧制度，而且推动了英国和美国民主运动的蓬勃开展，同时引发了拉美民族解放战争的第一次高潮和美国第二次反英战争——总之，从美国开始的民主革命由此以更激进、更深刻的方式在整个欧美全面铺开。

第三阶段，从维也纳会议后到19世纪30年代。这个时期的特点是革命动荡的范围在持续扩大，从欧美一直波及到远东和南非。似乎没有占主导地位的中心事件，动乱此起彼伏，遍地开花。先是拉美民族独立运动进入第二次高潮，并以普遍实现独立而告终——这一演变，可以看作是美国独立革命和法国大革命的基本原则在拉美的进一步扩散所致。此后不久，欧洲又出现了剧烈的动荡：西班牙、意大利再次发生革命，巴尔干爆发民族起义，法国、比利时、德意志的一些邦和波兰等等地区也都相继发生革命，甚至俄国也发生了十二月党人起义——这一切，实际上是法国大革命在欧洲范围内的继续。此外，法国革命的影响也扩散到了近东的埃及和土耳其，开始促发东方国家的现代化（资本主义化）改革。

在这次世界民主革命浪潮中，最重要的或起主导作用的事件，大概当数美国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拿破仑战争及其革命影响和1830年法国的七月革命，或者还可加上西班牙的两次革命。而后面的三大事件，又可以看作1789年法国大革命的继续，或看作受这场大革命影响而产生的结果。因此最主要的革命也就是两次，即美国独立战争和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这是该时期最有典型意义的或最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的两大民主革命运动，正是它们奠定了“民主化”这个现代文明基本原则的合法性基础，使之拥有了一种巨大得足以征服整个世界的道德感召力。

一、启蒙运动——新思潮的冲击

●启蒙运动的基本特点

启蒙运动是一个倡导思想解放的运动，它的目的是要启发人们“大胆运用自己的理性”、自觉地用自己的大脑来思考问题。参加这个运动的思想家大都是深受牛顿和洛克学说启发和鼓舞的哲学家（18世纪由此被称为“哲学家的世纪”）。不过这些哲学家很多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家（他们常常被称为“哲人”），他们的哲学——所谓“启蒙哲学”，也非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其原因主要是他们涉及的范围非常广泛，不仅研究哲学问题，而且还研究社会、政治、经济等问题，有的还探讨了不少自然科学的问题，目的就是企图发现支配人类社会运转的自然规律。

启蒙运动的基本特点可以归纳为两个方面：一是提倡唯物主义，二是宣扬天赋人权。

提倡唯物主义，主要是为了反对天主教迷信，反对教会的宗教暴政。很早以来，欧洲的有识之士们就清楚地认识到天主教神学教条对社会发展的严重危害性，并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宗教改革运动来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长期以来并没有完全解决，尤其是在象法国这样的天主教传统特别强大的国度里。16—17世纪的科学革命，尤其是牛顿伟大的科学发现，对天主教神学的权威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当然也有力地鼓舞了当时欧洲所有的反教权主义者。唯物主义哲学就在这种情况下蓬勃发展了起来。虽说这还只是机械唯物论，但它在弘扬理性价值、倡导“进步”观念和促进社会改革等等方面，却也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

宣扬天赋人权，主要是为了推翻君主专制统治，建立自由民主的新社会秩序。我们熟知，机械唯物论在解释社会历史发展的时候似乎总要陷入唯心论。启蒙思想家的天赋人权学说，连同整个“自然法”和“社会契约”理论，应当说也都是属于唯心主义人性论和国家观范畴的，也可以说并不“科学”。但是，它具有强大的道德感召力，迎合了人们反专制压迫的强烈情感，因而注定将有力地推动当时以及后来一切时代反专制统治的正义斗争。这说明唯心主义的、非理性主义的东西，往往也可能对社会历史发展产生有益的影响，故不应简单地一概加以否定。

●法国启蒙运动

启蒙运动发源于17世纪末的英国，以后很快传到了北欧大多数国家和美洲，形成了一种国际性的文化思想运动。不过它有个主战场，这就是18世纪的法国。法国启蒙运动被认为是整个国际启蒙运动的最高表现。而当时的法国，主要就是巴黎。在18世纪中叶，巴黎的沙龙生活极为活跃。几乎全法国的文化名人都来了，一边在各个沙龙里高谈阔论（交流思想、争论问题），一边著书立说，向社会宣传自己的新思想、新观念（几乎所有启蒙名著都是在18世纪40—60年代出版的）。

法国启蒙运动情况很复杂，可以划分出一些派别。传统上分为自由派（以伏尔泰、孟德斯鸠为代表）、民主派（以狄德罗和卢梭为代表）和共产派（以梅立叶、马布利和摩莱里为代表）三大派，并认为自由派代表大资产阶级，民主派代表中小资产阶级，共产派代表最贫困无权的人民利益。这种划分，除了对卢梭的特殊性缺乏充分考虑之外，基本上还是说得过去的。不过，“共产派”毕竟影响太小，因而启蒙运动的主导力量只是由自由派和民主派这两股势力构成的。

伏尔泰（1694—1778，真名弗朗索瓦·玛丽·阿鲁埃）被认为是法国启蒙运动的最高导师和代表。出生资产阶级家庭，体质虚弱然而长寿。他最爱写讽刺小品，嘲笑挖苦他厌恶的事物，这种事物多半是天主教会及其迷信说教。他是将牛顿和洛克的思想介绍到法国的第一人，他认为这两个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天才。他热切向往自由，并以个人自由的捍卫者著称。他认为任何限制言论自由的行为都是野蛮暴行。他在给他的一个反对者的信中写道：“我不同意您说的每一个字，但我愿意誓死保卫您说话的权利。”对于平等，伏尔泰的看法则比较保守，即只承认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不承认社会生活上的平等，尤其是反对财产的平等。他还有鄙视和畏惧人民群众特点，反对民众参政，主张通过开明专制过渡到君主立宪，或建立由中产阶级统治的共和国。

孟德斯鸠（1689—1755）也深受洛克影响，同伏尔泰一样是法国自由主义政治理论的杰出代表（而且比伏尔泰更为系统）。他出身穿袍贵族家庭，当过波尔多省法院院长。他熟悉并赞赏英国政治体制，认为法国应该走英国的道路。他的国家学说十分丰富，有一部里程碑式的巨著，即《论法的精神》（1748）。其最大的特色就是提出了相当完备的分权制衡理论。他断言，滥用权力是人的自然本能，因而任何形式的政府都必然要堕落为专制政府。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就必须将政府分裂为立法、行政和司法这三个自然的部门，由不同的人分别掌管，并使它们相互约束。例如，行政部门有权使用否决权来约束立法部门的越权行为，立法部门也可通过弹劾来约束行政部门的越权行为，最后还有一个独立的司法部门，它拥有保护个人权利的权力，可以随时抵制立法权和行政权的越权行为。孟德斯鸠相信这是防止暴政的唯一有效的方法——不仅可以有效地防止行政权力搞专制，而且可以有效地防止立法权力搞专制（这种专制也可说是大多数人的专制，它通常是通过立法机关中的人民代表来实现的，而其后果同样有害。这是民主制度常常有可能发生的弊端，所以民主制度也不可绝对化，大多数人的权力也必须受到制约）。这一学说显然是对洛克理论的重大发展，其基本原则就是任何权力都必须受到有效的制约，而对权力的任何有效的制约都必须通过权力来实施－－用强力对付强力，这还是洛克的思想，但孟德斯鸠的重大贡献是将它制度化、法制化了，如得到切实贯彻，就将避免洛克所不惜诉诸的人民起义的动乱局面，就将既可保证自由，也可保证稳定。后来美国政治的经验证明了这一点。然而，尽管孟德斯鸠的（包括伏尔泰的）理论在法国启蒙运动的大部分时期享有主导地位，得到了普遍的赞同，但它在法国本土的政治实践中却长期得不到切实的贯彻：在大革命的前十年里它的影响不断下降，在大革命高潮时期甚至被人们摈弃了，倒是在启蒙时代长期受排斥的卢梭的学说在这个时期独领了风骚（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

狄德罗和达朗贝尔在启蒙阵营中位置仅次于伏孟二氏。总体上说，他们都是赞同伏尔泰的理性主义和自由主义学说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比较重视人民、接近人民，也热心于向人民大众作宣传。他们的主要活动是组织启蒙学者们撰写《百科全书》（动机也是要向人民群众传播启蒙思想，但实际上效果有限，因为劳苦大众终究是买不起这部书的）。参加撰稿的人多达160人，包括伏孟二氏在内，都是当时法国思想界的巨擎。这些人大都被称为“百科全书派”，恩格斯称之为“战斗的唯物主义者”——言之“战斗的”，就是因为看到他们不害怕也不反对人民运动。

法国启蒙阵营中还有一群被称作“重农学派”的政治经济学家，他们认为只有农业才具有生产力，土地是财富的唯一源泉，并鼓吹绝对私有财产权和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他们的学说中有关资本主义生产和再生产（包括剩余价值等等）的分析，被认为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甚至是马克思主义的先声。同英国政治经济学家一样，他们也反对政府干预经济生活，不同的是他们同时又主张政府应当实行一种“合理专制”（这方面中国是最好的榜样），而英国政治经济学家则主张实行代议制政体。重农学派的主要代表是魁奈和米拉波。

卢梭（1712—1778）是法国启蒙学者中的一个怪杰。他无疑是属于启蒙阵营的，因为他也从自然法出发，强烈反对君主专制制度，主张自由平等是天赋人权；但是正如人们所说，他又是“以分裂的方式”跻身于启蒙阵营之中的，因为他不相信理性是通向真理的向导，而只相信人内心中的自然情感（这和当时知识界流行的“善感性崇拜”有一种模糊的联系）。[1][4]他对人类历史持有十分悲观的态度，认为原来处于自然状态下的人类最纯洁善良，最富于美德，可是随着文明的出现和发展，人就慢慢道德沦丧了，社会也变得充满了苦难。所以一切导致文明进步的东西——包括科学、文学和艺术，统统都是要不得的，它们是邪恶的渊薮。就因为这一点，他和所有的启蒙学者都决裂了。另一点和其它启蒙学者相异趣的是，卢梭特别关注于解决“社会不平等”这个问题，他的全部政治理论都是以此为宗旨的。可以说他对平等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对自由的关心，对他来说为实现平等牺牲自由都是值得的。他的《社会契约论》就体现了这种思想。他在这本书里系统地阐述了“人民主权”学说，主张实行民主共和制度：在这种制度下人人都应该道德高尚，大公无私，而且没有大贫大富，这样就可以避免发生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现象；同时，还应保证“公意”（大多数人的一致意见）的绝对统治，少数人如不服从公意，大多数人有权强迫他们服从－－这实际上就是在鼓吹“多数人的专制”。这应该说并不违背“民主”的原则，但由于这种“民主”牺牲了少数人的权利，或者说以多数人的名义压制了少数人的自由（主要指言论自由，这种压制在精神上是和天主教会迫害持不同意见的基督徒是一致的），因而将难免导致一些严重的后果。后来法国大革命中出现的“一党专政”、“群众专政”等现象，就与卢梭理论有很大关系。

卢梭的理论反映了当时法国广大下层居民（小生产者）的意愿，也很容易为人们所接受。卢梭的重要性还在于，他是第一个认为用感情和情绪得出的结论最可靠的重要作家，因此他被公认为是浪漫主义之父。有人生动地说：“他以后的五十年里，整个欧洲的文学界都在哭泣，而且再也没有一个哲学家还敢坚持理性绝对正确这样的观点了。”（《世界文明史》卷3页308）有人认为，从这个意义上说，卢梭实际上准备了启蒙运动的死亡。

还有比卢梭更激进的启蒙理论，那就是梅立叶、马布利、摩莱里的空想共产主义学说，他们的特点就是反对私有制度。这是当时法国思想界最极端的平等观。应该说那是当时法国萌芽状态中的无产阶级利益的理论表现。可是当时法国无产阶级实在太小，微不足道；而且这极少数人恐怕也很难读到梅立叶等人的书。所以这一派启蒙理论影响不大。不过他们在思想史上的作用也不应被忽视。尤其是作为法国启蒙运动先驱的梅立叶（1664—1729）。这位出身乡村纺织工人家庭的思想家，靠着自己的独立思考，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唯物主义思想体系，被誉为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之父。他严厉批判宗教和封建制度的《遗书》，对许多法国启蒙思想家尤其是其中的民主派都产生过积极的影响（共产派和民主派似乎有某种近亲关系）。

从上面谈的情况看，法国启蒙运动似乎也可以划为两大派：一派是以伏、孟、狄等氏为代表的主流派，一派便是以卢梭为代表的非主流派（如果可以将共产派也划归启蒙阵营，则他们自然也属此派）。应该注意，非主流派虽然人数极少，然其潜能却极大，他们将拥有法国大革命的几乎整个上升阶段，并且不久就将拥有差不多半个世界。

●中国文化对启蒙运动尤其是法国启蒙运动的巨大影响。

17世纪在华传教的欧洲耶稣会士曾向欧洲大量介绍中国文化，掀起了一场影响深远的中国热。伏尔泰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迷。他最崇拜孔子，曾把孔子像挂在自己的礼拜堂里，朝夕膜拜。他还以儒家思想文化为武器，抨击欧洲基督教的一神论专制。他说中国是开明君主制国家，那里有真正的信仰自由，佛教、道教、喇嘛教都可以自由传道，中国政府只管社会风化，并不规定国民的信仰。还说中国人是“所有的人中最有理性的人”。看来伏尔泰服膺中国文化，主要就是因为中国实行宗教宽容政策，人民享受着完全的宗教信仰自由。魁奈则是另一个有名的中国迷。他对中国的古代哲学、礼法制度颂扬备至，认为中国是符合自然秩序的完美楷模。1767年他发表了《中国专制制度》一书，由此为自己赢得了“欧洲的孔夫子”这样一个雅号。伏尔泰和魁奈对中国社会的认识显然是不全面的，但中国文化对他们的思想毕竟有过一些有益的启发。其它欧洲国家的知识界也受到了中国文化的有益的影响。比如德意志著名启蒙学者莱布尼茨和歌德。莱布尼茨在《易经》里发现了二进位制算法，他的哲学体系也浸透了中国文化的精神。他还在欧洲学界大力倡导学习中国文化，认为那里有治疗西方社会弊病的良方。歌德也在中德、中西文化交流方面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他的文学实践充分表明中国儒学已成为欧洲进步思想的重要来源之一（参见沉福伟《中西文化交流史》）。

【启蒙运动的贡献】

1．无情地抨击了封建君主制度和教会，论证了摧毁这种制度的必要性，成为反封建的旗帜。给法国资产阶级提供了锐利的思想武器，为大革命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不仅动员和组织群众，推动了整个第三等级反封建斗争，而且使法国大革命具有公开政治斗争的形式。

2．发起、发展、传播启蒙思想，鼓吹、勾画了一个理性王国。为资产阶级描绘了方向，在更广泛、更深刻的意义上为欧美资产阶级革命提供了关于自由、平等、博爱、民主的理性原则，有力地推动了欧美资产阶级民族民主革命。

3．扫荡了欧洲的封建意识和专制思想，推动了德、俄等封建国家的启蒙思想的发展，以至哲学国家的封建统治者也不得不迎合这一潮流，实行开明君主制和社会改革。

4．启蒙运动中出现的哲学、政治思想，直接影响了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和19世纪初空想社会主义的产生和发展。

但是，启蒙运动是一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其主流集中反映资产阶级的利益和要求。他所宣扬的契约论、人性论和分权论等都是资产阶级的理论和原则，并不具有科学的普遍的指导意义。

二、震撼欧洲的大革命

“法国革命在世界历史上较英国革命或美国革命显得突出得多。它比那些较早的大变动引起了更多的经济变化和社会变化，并影响了世界的更大一部分地区。法国革命不仅标志着资产阶级的胜利，而且标志着以往一向蛰伏着的民众的充分觉醒。……这些人以往长期呆在舞台两侧，这时大踏步地走到舞台前方，此后就一直留在那里。换句话说，正是在法国，世界首次强烈地、清楚地感到了至今仍在我们脚下隆隆响的地震。”

-----斯塔夫里阿诺斯指出：《全球通史》2卷344页

斯氏这段话告诉了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即法国革命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它的影响直到今天还没有消失，而其所以如此，主要又是因为广大人民群众从此登上了政治舞台的缘故。这也就是说，正是法国大革命，在世界范围内开了政治民主化潮流的先河。

【为什么法国的人民大众会首先起来伸张自己的政治权利？】

【为什么这样一场大革命会首先在法国爆发？】

这和革命前法国社会的特点有关。像西欧各国一样，法国的居民自十一世纪起就被划为三个等级：负责向上帝祈祷的教士是第一等级，负责防御和消灭异教徒的骑士（贵族）是第二等级，负责供养教士和骑士的劳动者为第三等级。法国曾是欧洲君主专制制度（这种制度后来被统称为“旧制度”）的典型国家。这种君主专制是通过限制贵族势力而发展起来的，但由于法国贵族拥有最强大的传统势力，故而法国的专制制度又不能不注意照顾贵族的利益；法国的天主教传统势力也非常强大，教士的利益也必须得到充分的照顾。这样法国的第一和第二等级就享受着极为显赫的特权：不仅占据了政府的所有高级职位，而且还基本上无须纳税。到18世纪末，法国人口总数大约为2450万，其中教士约10万人，贵族约40万人（两个特权等级仅占人口的2％，却占有了约35％的土地，而且还不用纳税），其余2400万人（包括2000万农民和400万城市资产者及手工业者）则都属第三等级。当时第三等级当中的有产者有些人已相当富裕，但他们仍同广大劳动者一样是沉重的国家税收的承担者，而且又毫无政治权利；而广大劳动者尤其是农民的状况则更加糟糕了，因为他们还要承受种种封建义务的压迫（法国当时农民主要是永佃农，这和英国公簿持有农不同，其土地叫纳赋地，可以世袭耕种，但地权归领主，定期交纳年贡，同时还须担负其它许多封建义务，如耕种税、遗产税、土地买卖税等等）。这些第三等级的成员当然不满，而随着他们（主要是资产阶级）经济力量的增长，随着提倡自由平等的启蒙思想的广泛传播和深入人心，更随着美国民主革命的成功，这种不满自然也变得愈来愈强烈。

从法国社会的特点来看，第三等级的这种不满情绪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城市资产者不满于自己政治上无权的地位，要求获得和自己经济力量相称的政治权力和社会声望；一类则是广大城乡小资产者（包括农民）不满于自己承受的沉重的经济压迫，要求提高收入，这在农民方面主要表现为希望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块土地（即不附带任何封建义务的私有土地），那时一种“平均地权”的要求，反映了小资产者固有的平均主义倾向。由此看来，当时法国第三等级的要求实际上可以高度概括为两个字，即“平等”——它同时具有政治和经济两个方面的含义，不过在资产阶级那里政治平等是重点，在人民群众那里经济平等是重点。正是这一情况，决定了未来法国革命将是一场以“平等”为主要目标的大革命。

这种追求平等的革命自然是以教士和贵族这两个特权等级为斗争对象的。可是奇怪的是，打开潘朵拉的盒子的不是别人，却恰恰是特权等级本身。大革命的直接动因是所谓“贵族反叛”。而贵族反叛的原因，则是政府为解决财政危机而企图让他们承担一部分国税。由于支持北美独立战争，法国政府欠下了巨额债务，近乎破产。1787年2月，政府希望开征一种新的土地税，一切土地所有者都须交纳。特权等级反对，他们的政治代表高等法院拒绝登记新税法，提出这种税收必须通过三级会议来决定，实际上想趁机恢复自己在专制时代以前的封建权力。1788年5月国王解散高等法院，逮捕了几个大法官，但立即引起了动乱，巴黎人民起来声援法院，把敢于同国王对着干的大法官们看作英雄。其实法院的造反是要搞倒退，人民当时对此还不太清楚，只觉得那是一种英勇的反专制举动，也不管其动机如何。后来国王路易十六被迫让步，答应召开三级会议。1789年5月，停开了175年的法国三级会议终于重新召开了。

第三等级代表在三级会议一开始就奏响了“争取平等”这一时代的主旋律。按旧法，三个等级应分厅议事、集体投票（亦即一个等级一票）。第三等级今天不能容忍了，因为这种制度不仅对他们是一种歧视，而且还是一种欺负：尽管他们人数较多（600人，特权等级各300人），但他们终究只有一票，在同气相投的两个特权等级面前永远只能居少数。于是他们提出：这次开会必须实行平等原则，也就是要实行合厅议事和按人头投票。特权等级反对。吵了一个多月没有结果， 6月17日，第三等级采取了革命性的行动：单独成立国民议会（因为他们认为第三等级实际上就是整个国民，故第三等级的代表就可以代表整个国民），其它等级代表欢迎参加。国王下令关闭议会大厅，于是发生了6月20日的“网球场宣誓”——“不制订宪法誓不解散”。特权等级代表中一些有自由思想的人也纷纷加入国民议会。这一情况十分重要，它说明统治阶级本身已发生了分裂，许多人转到了革命方面。国王无奈，只好在6月23日承认了国民议会（7月9日，国民议会宣布改名为制宪议会）。这是“平等”原则胜利的开始。

（一）革命形势的成熟和革命的开始

大革命前法国的社会经济状况的表现

1．手工工场的发展。18世纪的法国处于资本主义手工工场的繁荣时期，是欧洲大陆上手工业最发达的国家，马克思称法国为“工场手工业典型的国家”。

2．金融业的发展。

3．资产阶级在财富上是最富有的阶级，政治上无权，处处受制约，与封建贵族重重矛盾。

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与封建制度的矛盾更加突出，封建制度成为经济发展的严重障碍，主要表现在封建大土地所有制上，因而废除封建土地所有制成为法国大革命的一个重要任务。封建制度的物质基础发生了动摇。

4．封建王权的危机。

特权等级的腐败；国家财政空虚、征收杂税。税收制度的不公平，宫廷挥霍无度和官僚的贪污腐败，造成了财政危机，激化了阶级矛盾。

1789年，路易十六召集显贵会议，要求向特权等级缴税，遭到反对。显贵会议对于国王提出的征税要求反对。借口显贵会议无权解决国家财政问题，劝说召开三级会议。这次会议的失败，意味着封建统治集团的上层已经不能够按照旧的统治方法在统治下去了。

5．群众革命运动。

“被压迫阶级的贫困和灾难超乎寻常的加剧”，以及城乡群众革命运动的普遍高涨是革命形势成熟的最重要的标志。1788年7月间，法国发生了严重的风雹灾害，农业歉收，粮价飞涨，天灾人祸，从1788到1789年春，农民暴动和城市平民运动风起云涌。

大革命的爆发：

1789年5月5日，三级会议召开。路易十六出席开幕式，以声泪俱下的语调要求“忠诚的臣民们的援助”，以“克服目前遭到的一切财政困难”。6月17日成立国民议会，20日“网球场宣誓”。7月9日，以制定宪法为己任的国民议会改称制宪议会。制宪议会的成立，标志着反封建专制的斗争取得了初步的胜利。

7月14日，巴黎人民群众攻占了巴士底狱，标志着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爆发。

顽固的封建经济基础、森严的等级制度、国王专权和混乱的行政法律制度是法国封建专制制度的四大特点。这些特点构成了法国封建制度的典型性，也决定了法国革命的激进性和艰巨性。

由于法国封建社会的经济基础相对稳固，没有像英国那样由圈地运动引起的阶级关系的深刻变化，所以封建社会所固有的森严的等级制度也被保留下来。革命前，全国居民被分为三个等级，特权等级（作为第一和第二等级的教士和贵族）和第三等级（资产阶级等）之间的矛盾具有传统的尖锐性和典型性。在这种尖锐的对立中崛起的专制王权尤其强大，而专制王权又基本上是和特权等级同气相求的，所以资产阶级反对专制王权争取自由的斗争，势必要与他们反对特权等级争取平等的传统斗争搅在一起。正是由于法国的贵族阶级拥有极强大的传统势力，历来是第三等级 的死敌，所以资产阶级不得不在斗争中把它定为重点攻击对象。这样，“争取平等”的要求便成为大革命的主要目标。

（二）革命发展的三阶段

法国大革命从1789年开始，不断向前发展，不断深化。

【重点问题——怎样理解法国革命是不断深化的？为什么沿上升线不断发展？】

上升线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1．各派别对国王的态度如何。

2．给人民民主权利多少。

3．对农民的土地问题如何解决。

4．对待外来武装干涉的态度怎样。

第一阶段（1789、7、14——1792、8、10）君主立宪派掌权时期，也称斐扬派统治时期。革命的领导权掌握在大资产阶级手中，主张运用立法的手段来改造法国，主张保留国王。采取的措施主要有：

1．“八月法令”：

A．规定一切强加于人身的负担，必须无条件废除。

B．由于地产而产生的负担必须进行赎买。

2．《人权宣言》：1789年8月26日，制宪议会通过。基本内容

A．关于“天赋人权”的思想。宣布“在权利方面，人们生来是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任何政治结合的目的都在于保存人的自然的和不可动摇的权利。这些权利就是自由、财产、安全和反抗压迫。

B．“主权在民”的原则。宣布“整个主权的本原主要寄托在国民，任何团体、任何个人都不得行使主权所未明白授予的权力”。

C．“法治原则”，宣布“法律是公共意志的表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D．“三权分立原则”。

E．财产权原则。宣布“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

《人权宣言》是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它概括了法国启蒙学说和美国《独立宣言》中关于明年住、平等、自由等思想，并进而将这些思想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以自然权利、主权在民、法律至上和三权分力等原则取代封建专制主义的神权、王权、特权和独裁。宣言沉重地打击了封建特权等级和封建专制制度，具有历史性的进步意义。不仅为法国树立了革命的旗帜，而且鼓舞和推动了欧洲的反封建斗争。宣言以资本主义所有制取代封建主义所有制，这是历史性的进步。但资产阶级财产权神圣不可侵犯原则的确立，表明宣言所承认的只是政治上的平等，而不是社会平等，其人权原则也就不可避免地具有维护资本主义剥削制度和社会不平等的性质。

3．提高法令取消行会，允许自由买卖，取消关卡，统一度量衡。

4．1791、6、14，通过《夏普利埃法》。

5．制定1791年宪法：规定法国为君主立宪国，国家政权的组织原则是三权分立，国王依法治国，宣誓效忠于国家。把农民分为积极公民和消极公民。该宪法没有解决土地问题，没有明文规定《人权宣言》所宣扬的民主权利，没有废除殖民地的奴隶制度。但它不失为一部进步的宪法，是继美国1787年宪法后的资产阶级成文宪法。

1791年6月23日，路易十六逃跑，国内保王党叛乱，国外武装干涉，经济上物价飞涨，粮食供应不足。雅各宾派和以埃贝尔为代表的歌德利埃俱乐部要求废除国王。8月，普奥联合宣言，号召欧洲封建势力干涉法国革命，恢复路易十六政权。

法国面对外国的武装干涉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1．国王和王后支持战争，抱着反革命的目的，希望法国在战争中失败，以便恢复封建专制。

2．君主立宪派反对战争，希望维持现状。

3．雅各宾派也反对战争，不主张立即对奥旋转，认为首先应清洗军队中的贵族军官，肃清反革命势力。

4．吉伦特派希望战争，由之组阁，利用战争转移群众感的斗争视线，削弱左派势力。

由于奥国公开挑衅的军事行动激发了法国人民的民族意识。罗伯斯庇尔和埃贝尔号召人民起来保卫祖国，1792年8月10发动起义，推翻了君主立宪派。

第二阶段（1792年8月10日——1793年6月2日）吉伦特派执政时期。

吉伦特派代表工商业资产阶级的利益，与君主立宪派不同，与封建势力矛盾对立尖锐，能够在人民群众的推动下，特别是在巴黎的无套裤汉的影响下，作为工商业阶级应该做而能够做的事情。

1．支持人民群众抗击外国侵略，9月21日取得瓦尔密大捷。

2．召开国民公会，按照宪法，给予21岁以上男子普选权。

3．通过法令废除君主制度，成立共和国。

4．1793年1月21日，通过国民公会表决，处死路易十六，推翻王权。

5．颁布一系列土地法令，宣布将逃亡贵族的土地收回，卖给农民，把所有一切封建义务废除。

英国为首的七国反法同盟包围法国，旺代郡发生王党叛乱。共和国内忧外患，危难之际，雅各宾派号召起义，人民群众再次推翻吉伦特派的统治。

第三阶段（1793年6月2日—1794年7月27日）雅各宾派专政。

1．雅各宾派为什么能够把革命推向顶点？

A．内忧外患，雅各宾派只能团结发动群众。

B．巴黎物价飞涨，人民生活困难，国内生产停顿，群众痛恨暴君、奸商、贵族，主张把恐怖提上日程。

C．雅各宾派是政治上倾向于革命的民主派，面对当时高涨的革命热情，能够提供更积极的领导者，愿意和人民群众结成联盟，在政策上采取措施，满足人们的要求，巩固革命政权。

2．为什么说雅各宾派执政时期是革命的高峰？

A．解决了农民最为关心的土地问题。连续颁布三个土地法令，在资产阶级革命史上是最彻底的。摧毁了封建土地所有制，客观上调动了广大人民的积极性，特别是农民的积极性。

B．颁布了1793年宪法，是资产阶级革命史上最民主的宪法。

宪法宣布法兰西为统一而不可分的共和国，实行人民主权原则由人民议定法律，直接选任代表，并委托选举人选举行政、司法官员。宪法规定由选举产生国家机构，还规定了公民的民主权利，凡年满21岁的男子均行使法国公民权利的资格。

这部宪法虽然仍坚持资产阶级的财产权和经济自由权，确认了经济上的不平等，但它取消了1791年宪法根据财产的不平等而将全体公民分为“积极公民”和“消极公民”的规定，以普选制度来保障公民的政治平等。

宪法以民选产生国家机构的规定来保证国民的代表机关的最高权威，使行政机关从属于立法机关，即体现了卢梭关于人民主权是不可分割的和至高无上的原则，又体现了国家机构的分工负责制。宪法给予人民政治自由权，甚至承认人民有权起义反抗侵害公民自由权利的政府，充分体现了卢梭的革命民主主义精神。所以，1793年宪法是当时世界上最民主的一部宪法，在9世纪共和主义者的心目中，它是实现政治和社会民主的纲领。

C．推行“革命恐怖政策”。

恐怖政策分经济恐怖和政治恐怖，经历了一个由贫民恐怖向资产阶级恐怖过渡的过程，为人民实行恐怖政策，对反革命实行是进步的，用非资产阶级的方式拯救年轻的共和国，为法国革命写下了光辉的一页，但在推行时犯了错误。

⑴ 扩大化走上了资产阶级恐怖；

⑵ 不懂恐怖政策为战时政策。

其性质按照马克思的说法，恐怖政策是一种资产阶级革命中出现的“非资产阶级方式”、“平民方式”。这种方式使雅各宾派真正建立了与人民群众的联盟，对保证革命的胜利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雅各宾派的恐怖政策像一把铁扫帚一样，扫荡了封建势力和市侩主义，它甚至不惜用打击资产阶级自身的方法去实现资产阶级革命的根本利益。

D．强化资产阶级国家机器，确立雅各宾派专政的专权体系。

组成了最高的国家权力机关——国民公会，兼立法和行政；建立中央革命政府——救国委员会，掌管行政；设立国家检察机关——社会保安委员会。雅各宾派执政的政权基础是地方的人民俱乐部。

E．制定了正确的对外政策，发动群众抗击侵略者。

1794年春将侵略势力赶出法国，保皇党叛乱被镇压。

3．雅各宾派专政为什么垮台了？

雅各宾派之所以能够将革命推上高峰，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团结革命群众，大敌当前，能与人民结盟，推动革命。但是当内忧外患解除后，其反革命开始暴露出来。1794年春，将忿激派领袖雅克·卢逮捕入狱。表明雅各宾派与人民群众的联盟的破裂，引起雅各宾派内部的分裂：

A．首先起来反对的是受限价之苦的暴发商人，他们构成了以丹敦为首的右派，也称宽容派。该派从右的方面攻击政府，“要求爱惜人类的血”，实行“温和宽大”的政策，释放一切政治嫌疑犯，特赦流亡者，结束恐怖统治，恢复法治和自由；反对对私有财产和经济活动的任何干预和限制；要求取消限价政策，实现各式各样完全自由，对外则主张在“尊重法国人民的主权，承认法兰西”的前提下，与包括英国在内的反法同盟进行和谈，结束战争。

B．埃贝尔派，攻击雅各宾派政府，要求坚决实行全面限价，极端恐怖政策和反基督教运动，更严厉地镇压投机商和反革命。主张把逃亡业主的企业收归国有；把反革命分子的土地给无产革命者，真正实现社会平等；在对外政策上则主张继续作战，解放全欧洲。

雅各宾派既不同意右，也不赞许左，“举起两个拳头打人，左右开弓”，逮捕处死了埃贝尔，又将丹敦送上断头台。

影 响：镇压左派，削弱了革命力量的基础，丧失源泉；处死丹敦，增加资产阶级内部的反抗，残余树立派联合群众向雅各宾派进攻，逮捕罗伯斯庇尔，送上断头台。即“热月政变”。

4．学术论争：关于雅各宾派专政的认识

法国大革命中的雅各宾派专政已“非资产阶级”的平民方式，使革命带上了少见的激进色彩，成为早期资产阶级革命中的一个特殊现象。

【雅各宾派性质】

A． 资产阶级民主派与人民大众的联合专政；

B． 以小资产阶级为主体的反封建反君主专制的统一战线。因为其政权的理论基础是卢梭学说，阶级基础是较富裕的小资产阶级，是革命中最坚决的小资产阶级的代表。

C． 资产阶级革命民主派的专政。雅各宾派不仅是小资产阶级的，而且更是资产阶级的最坚决的代表，雅各宾派所完成的是资产阶级的革命任务，其实施的政策最终没有超越资产阶级的范畴。

（三）法国大革命的特点分析

1.   这次革命是一场公开的政治革命，实际在城乡平民群众积极支持下，法国资产阶级以革命暴力彻底摧毁封建制度，第一次完全战胜了封建贵族。

2.     城乡下层劳动群众受压迫最深，反抗最强烈，以自己的方式摧毁旧制度，同时又按照自己的要求创立了新事务。因而给革命过程以强烈的影响，使资产阶级革命一直按上升线前进。

3.    这次革命丢掉了宗教外衣，高举自由、平等、博爱的旗帜向宗教的神权、封建的王权展开了公开的挑战。

（四）法国大革命与欧洲近代民族主义

法国大革命也带来不容忽视的一些恶果：

对民族沙文主义的滋长负有重大责任，使这种主义成为一种主要的理想，这对民族优越感和种族仇视观念的形成产生了影响。产生了一种可憎的忽视人的生命的后果。这就产生了一种印象——权力集团为了实现崇高目标，人的生命是渺小的。

——资料来源：伯恩斯、拉尔夫著《世界文明史》第3卷

法国大革命被深深打上了一种“彻底民族主义”（即民主主义）的烙印，并产生了一种影响深远的崇尚激进革命的政治文化。

 法国革命不仅标志着资产阶级的胜利，而且标志着以往一向蛰伏着的民众的充分觉醒。……这些人以往长期呆在舞台的两侧，这时大踏步地走到舞台前方，以后就一直留在这里。换句话说，正是在法国，世界首次强烈地、清楚地感到了至今仍在我们脚下隆隆作响的地震。

——斯塔夫里阿诺斯著《全球通史——1500年以后的世界》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三、热月党人和督政府统治时期的法国

热月党人是反罗伯斯庇尔的各个政治派别的联合体，不是一个阶级，包括资产阶级的各个阶层，按各阶层利益仪来说，其内部利益要求是一致的，在反对罗伯斯庇尔的矫枉过正和与无套裤汉上是一致的。执政后，要求：

1.       建立一个正常的统治，反对把社会分为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反对一部分人搞恐怖，另一部分人担心受怕，造成人人自危。

2.       主张由拥有财产的、有教养的人来建立一个有秩序的、有法律保护的国家。在拨乱反正基础上建立正常法制，恢复真正的资产阶级统治秩序。

采取的措施：

1．释放因“嫌疑犯法”逮捕的人，取消了最高的限价，终止了恐怖政策。

2．镇压了保皇党人的叛乱。

3．颁布了新宪法，规定法国为共和国，但是取消了普选权，提高了选举资格。确定“立法团”是国家最高立法机关，由五百人院和长老院组成，由5人组成督政府掌行政权，是集体的国家元首。这部宪法因坚持共和制度而不同于1791年宪法，又因删除了许多革命以来盛行的政治民主的词句，而不同于1793年宪法。这是一部典型的资产阶级宪法，保证了资产阶级的统治地位。

热月党人对持反对意见的人进行迫害，国内出现白色恐怖。经济上的投机倒把回升。巴黎困难并没有完全解决。1795年4月1日和5月20日，爆发了2次武装起义（芽月起义和牧月起义），但因缺乏准备和领导，都被镇压下去。阶级矛盾空前激化，出现了巴贝夫起义。

巴贝夫派：“人人享受同样的权利和同样的福利”的思想。

A．要求建立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真正平等社会——“平等共和国”。

B．论述了他提出的合理的社会的理论根据——“天赋人权”。

C．主张“用革命的手段推翻现存阵地，用斗争争得人权”。

其思想体系属于空想主义的范畴，理论基础是唯心的。从发展来说，是从16、17世纪向19世纪的空想社会主义过渡中的发展。马克思评价说这是“超出整个旧世界秩序的思想范围的思想”。

 督政府的对外政策：把雅各宾派时期的自卫战争扩展为对外侵略扩张战争，派遣大军进攻奥地利、意大利，打击反法同盟的主要国家——奥地利，迫使其签订《坎波福米奥条约》。切断英印之间的联系。1798年派拿破仑率军远征埃及，1799年11月，发生了“雾月政变”。

 四、拿破仑帝国

上台前的作为：

1．1789年大革命爆发后，从巴黎到科西嘉岛，反对王党的独立。

2．1793年镇压土伦港叛乱，指挥炮兵、陆军协调作战，镇压了王党，赶走了英国的干涉，第一次显示了军事指挥才能，征服奥地利，统治意大利地区。

3．镇压了1795年保皇党，被称为“葡月将军”，但是对督政府印象不好。

4．1797年，保皇党利用选举控制议会，拿破仑虽远在埃及作战，但是派奥热将军清除了保皇党人。

5．对奥、意、埃及战争，得到了中产阶级的赏识。

上台后采取的对内措施：

1．1799年12月4日，颁布了“共和八年宪法”，宣布“革命已经结束”，重申废除封建等级制度，确认法兰西为共和国。建立一套新的国家机器，加强中央集权，稳定国内形势。

2．为巩固成果，对雅各宾派残余势力实行高压政策，对王党实行镇压与安抚结合的政策，允许流亡者回国。

3．宗教政策。拿破仑虽然是无神论者，不信教，但以宗教来治国，利用宗教为资产阶级服务，1801年7月，同教皇签订《教务专条》。

4．改革财政，振兴经济，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从而为资本主义专政提供基础。1800年设立法兰西银行，统一度量衡，建立全国工业促进会、商业管理委员会。虽与英国作战，却采取一切方式从英国引进技术、机器和人才。

5．1804年3月21日，颁布《拿破仑法典》，保护资产阶级所有制，特别是巩固小农土地所有制。恩格斯称该法典为“典型的资产阶级新社会的法典”，在很长时期里，成为其他资本主义国家制定法典的范本。

【重点问题】拿破仑战争

拿破仑一生在戎马生涯中度过的，亲自指挥了许多著名的、有代表性的战役，从而大大丰富了战争内容和军事科学，在军事史上和战争史上往往因此将这一段时间称为“拿破仑战争时代”。

战争目的：为了迎战反法联盟的进攻，为确立欧洲霸权，有两面性。

战  场：① 对德意志国家，包括奥地利、普鲁士；② 意大利；③ 西班牙；④ 俄罗斯。

对  手：① 以英荷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战争，有争霸性质；② 以俄普奥为首的封建国家，要遏制法国革命。

历次反法他们战争：

1．在反欧第一次、第二次反法同盟（1793、1798）的战争，完全是正义的，具有强烈的反干涉性。马伦哥之战是法军对地二次反法同盟军的决定性战役。

2．从第三次反法同盟战争开始（1805），总的倾向上看，有反封建、反干涉的性质，但已经暴露出争霸战争的性质。1805年英俄普奥土组成第三次反法同盟。10月反攻，11月占领维也纳，12月2日爆发了奥斯特里茨战役。也称三皇战役（法皇、俄皇、奥皇），奥地利割地赔款，人口损失1/6，法国在奥地利倾销工业品，并迫使奥地利在意大利的土地转让给法国，成立意大利王国。法国在德意志侵占了大片土地，建莱茵联邦后真正成为德意志的统治者，又占领荷兰大片土地。明显具有侵略性质。1806年8月，迫使奥皇取消“神圣罗马帝国”称号，至此，建于962年的神圣罗马帝国寿终正寝。10月14日，在耶拿战役中，击溃普奥联军。

3．1806年，英普瑞典组成第4次反法联盟。10月27日，法国占领柏林，11月21日发表了《大陆封锁令》。11月27日打到华沙，12月把俄普军队赶到交界的涅漫河。1807年6月25日，与俄普签订《提尔西特和约》，内容是法、俄瓜分欧洲，法国占领西欧、俄国占领东欧（暂时的妥协，为攻击意大利的反叛和进攻西班牙）。普在和约中丧失1/2领土，并赔款、裁军。拿破仑在博览组成华沙大公国，在德意志易北河西岸建立威斯特法里亚王国。均受法国控制。

4．1809年第5次反法同盟。7月6日——7日与奥军在瓦格拉姆决战，签订《维也纳条约》。1810年，法国几乎占领整个欧洲，达到极盛，成为欧洲最大的帝国。1810年后开始衰落。

【衰落原因分析】

A．长期战争，农业衰落，帝国经济和财政出现困难。

B．对英国实行大陆封锁政策，英国实行反封锁，工业经济出现混乱。

C．多年战争，导致军心、民心厌战，尤其一些高级军官。

D．拿破仑家族出现裂痕。

E．在其统治后期，越来越向封建王公看齐，向封建势力靠拢，与奥地利公主联姻。

F．各国人民反对、欧洲各国组织的反法同盟。

    5．1810年发动对俄战争。6月24日发动，9月27日打到莫斯科附近，在波罗金诺会战。俄军战略撤退，法军占领空城，被迫回师。遭到打击，拿破仑独自回到法国，法军仅剩2万对人，精锐损失殆尽。远征莫斯科的惨败是拿破仑帝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是欧洲各国进一步反对法国总起义的信号。

    6．1813年2月，第6次反法同盟。在莱比锡战役中失败。反法联盟军队兵临巴黎城下，法国元老院废除拿破仑皇帝，4月20日被流放厄尔巴岛。

 

   【拿破仑帝国失败的原因】

 客  观：遭到了欧洲一切反法国家的联合打击。

 主  观：

1.       执政十几年中，始终镇压雅各宾派，失去了一部分资产阶级，削弱了阶级基础。

2.       为维护资产阶级利益，对人民群众的镇压，剥夺了人民群众许多民主权利。

3.       长期对外战争，损害了人民利益，税收严重（血税），在拿破仑统治期间，共征300多万法国人当兵，其中多数死于战场。

4.       在被占领的地区，建立波拿巴王朝，实行掠夺，遭到了人民反抗，解放斗争不断。此起彼伏的民族解放战争，使拿破仑陷入一场漫长而又广阔的反法战争之中不能自拔，动摇着拿破仑帝国的统治。

5.       对封建势力的妥协，损害了人民主权思想。

6.       任用了一些两面派，特别是塔列朗。

【重点问题】拿破仑的军事独裁与克伦威尔的统治

拿破仑的军事独裁和克伦威尔的统治有相似性，但也有明显不同。

首先，拿破仑恢复了君主制，做了皇帝，而克伦威尔最终也未能当上英国国王。其原因当然和英法革命的不同特点有关。法国革命重视平等，结果使法国成了一个自由小农的社会，而拿破仑夺权成功，是与广大小农的支持分不开的。克伦威尔就没有这个福气。英国小农那里去了？被圈地运动和英国革命本身消灭掉了。

拿破仑统治的特点，就在于它是一种得到全民批准的个人独裁。这是一种以“波拿巴主义”著称于世的全新的统治形式，是法国大革命的一项重要创造，并将为后来世界历史上许多专制政府所承袭。

拿破仑统治不同于克伦威尔统治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则在于它对历史产生了较多的积极影响。这可以从国内和国外两个方面来看。在国内，他是一个开明的专制君主，因为他通过制订民法典、平息王党叛乱和加强中央集权等等举措，巩固了法国革命的许多重要成果。在国外，他发挥自己的军事天才，一度几乎征服了整个欧洲大陆，并在此过程中到处废除封建制度和农奴制，推行《拿破仑法典》，贯彻法国革命提倡的自由、平等、博爱等基本原则。这些变革无疑具有进步意义，而且在许多地方是得到当地人民的广泛支持的。当然拿破仑在国外的统治也有民族压迫的一面，这是和法国革命的自由平等精神、和民主化的时代潮流相抵触的，并终将因此而导致该统治的彻底灭亡。但我们也不应因此而抹杀拿破仑统治及其战争在宣传普及法国革命基本原则方面的历史功绩。

拿破仑在滑铁卢的最后失败带来了波旁王朝在法国的复辟。英国革命的历史似乎在法国重演。而且像英国的复辟时代一样，法国旧王朝发现要恢复往日的状态已根本不可能了，不过在法国，倒退的阻力不是像英国那样来自资产者和贵族，而是来自汪洋大海一般的自由小农——大革命造成、并由《拿破仑法典》加固了的无数小块土地的边界，已成为阻止旧制度复辟的天然防线。

从政治思想史（或者说从现代文明）的角度来看，如果说美国革命对人类的最大贡献是它的《独立宣言》的话，那么法国大革命对人类的最大贡献就是它的《人权宣言》。这两份历史文献有一个共同的主题，这就是人类应当以自由平等的方式生活。《独立宣言》正文第一句话就是：“人人生而平等”是“不言而喻的真理”，天赋人权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人权宣言》的民主性则更前进了一步。其第一条这样写道：“在权利方面，人生来是而且始终是自由和平等的。”

这里，法国革命者强调了一个“始终是”，意味深长。它暗含着对由人们天赋能力的不同而可能造成的后天的不平等的否定。《人权宣言》对天赋人权的概括也和《独立宣言》略有不同：它认为天赋人权包含“自由、财产、安全和反抗压迫”四个方面。这里，“安全”就有“生存权”的意思；此外，法国人虽然没有提“追求幸福权”而仍然提“财产权”，但我们也知道，这两种权利实际上并没有太明显的不同（更何况在大革命高潮时期，雅各宾派还明确地宣布过生存权高于财产权的原则，并屡屡为保障穷人的生活而侵犯富人的财产。圣茹斯特还宣称：“幸福已是欧洲流行的一个新观念”，意思是说没有大贫大富、因而也没有人剥削人的现象，就是他们要努力追求的幸福境界）。此外还应注意：法国革命者同时又提出了“反抗压迫”的权利，这显然又比《独立宣言》只提人民对坏政府的起义权视野更广一些，因为它否定的不仅是政府对公民的压迫，而且还包括了社会上的一切人压迫人的现象。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人权宣言》以明确的法律语言宣布了“主权在民”这一重要原则（“整个主权在根本上存在于国民之中。任何团体或个人不得行使主权所未明确授予的权力。”），同时还对自由、平等这两个概念各作了一番初步的界定，指出：“自由就是指有权从事一切无害于他人的行为”，平等则主要表现为“全国公民都有权亲身或经由其代表去参与法律的制定”，“在法律面前所有的公民都是平等的，故他们都能平等地按其能力担任一切官职、公共职位和职务，除德行和才能上的差别外不得有其它差别”。这些规定当然还有不小的局限性，比如没有提及劳动者在他生产出来的财富中有权分享恰当的份额，也没有提及国家有责任保护无力谋生的人们之类的问题。不过，最根本的原则毕竟已经提出来了，将来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终究会有人本着这些基本原则进一步把这些属于现代“福利国家”理论的问题提出来的。

总之，《人权宣言》是对《独立宣言》的重要发展，其中已经包含了现代“民主化”原则的全部基本要素。

五、拿破仑战争的评价

拿破仑依靠法国革命所提供的有利条件，充分利用资产阶级强大的中央集权专制机制和广大农民的支持，采用新的战略战术，集中优势兵力，灵活机动地进攻和消灭敌军，取得了一系列战争的重大胜利，粉碎了5次反法联盟，捍卫了法兰西民族的独立，巩固了资产阶级革命的社会成果。在被占领的欧洲地区，拿破仑进行资产阶级性质的改革，清扫了欧洲的“奥吉亚斯牛圈”，法军所到之处，赶跑了贵族，扶植了资产阶级政权，推行拿破仑法典，废除封建义务和封建特权，取消行会制度和封建关卡，打击了封建教会势力。拿破仑战争有力地破坏了欧洲的封建秩序，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发展。

但是，拿破仑战争也带有侵略、扩张和争霸的性质。拿破仑在对抗反法联盟的同时，还把战争扩大到非反法联盟国家，掠夺和奴役了被占领和被打败国家的人民，在取得对反法联盟的重大胜利，消除了封建欧洲对法国的威胁之后，还继续进行对外战争，企图建立“大陆的商业霸权”和“世界帝国”。

所以，拿破仑战争既有保卫和发展资产阶级革命成果的一面，也有侵略扩张奴役人民的一面；既有扫荡封建欧洲的一面，又有同他们妥协的一面。

拿破仑天生精力过人，具有吃苦耐劳的本领。为了确保每一个战役的胜利，他对每一个细节的无限关心，使他受到士兵们的爱戴。

拿破仑还具有敏锐的戏剧性天才、雄辩的口才和使他的随从者无限忠诚于他的磁石般的魅力。他懂得如何充分利用一个激励人心的场面，使所有在场的人们心中充满光荣和协力的宏伟理想。

“他去到这个遥远的、偏僻的孤岛上，在赤道的烈日下，在辽阔的海洋中，如此悲剧式流放的结果，反而使他的一生更增添了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魅力。这种魅力将永远扣人心弦，引起人们的遐想，它有助于产生关于拿破仑的传说，这种传说使他在历史上所起的作用走了样，他受到欧洲帝王们的迫害，因此他在法国人的眼里又成为这个革命民族的英雄。帝王们所以要囚禁他，不仅因为他个人的威名使他们心惊肉跳，而且是因为他们要打击包袱这个竞敢娶一个公主的暴发户士兵”。

——参阅[法]乔治勒费弗尔著《拿破仑时代》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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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理性”这个问题极其复杂。其实卢梭并不一般地反对理性。也许，他反对的主要是那种在启蒙时代备受推崇的、来自英国的“工具理性”，即那种带有经验主义色彩、特别注重经验事实根据的理性，这不同于大陆流行的、源自笛卡儿唯理主义的理性，那是一种“价值理性”，因为其基础是由内心认定的、与经验事实无关的某种价值。对于后一种理性，卢梭似乎还是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