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政治现代化的涵义

政治现代化是现代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要弄清政治现代化概念，必须首先了解现代化的涵义。

现代化（modernization）在西方学术圈子里是一个专有名词，用以描绘自中世纪以来人类状况急剧变化的进程。布莱克曾把现代化进程放到整个人类文明史中予以考察，指出：现代化进程是人类所经历过的三次最伟大的革命性变革之一。第一次大约在一百万年前，从灵长类动物千万年的进程中诞生了人类；第二次变革，发生在距今七千年到四千年左右，在两河流域、尼罗河谷、印度河谷、黄河流域、克里特岛、中美洲和安第斯河谷，相对独立地发生了从原始社会向文明社会的历史性跃迁；而我们今天，正面临着一个新的革命时代的挑战，这便是近几个世纪来自西欧进而波及全球的从传统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的迈进。

现代化研究是20世纪50年代兴起的早期的发展研究理论，它的理论代表颁布在社会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等诸多领域。现代化理论认为，现代化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经阶段，是社会经济、政治体制从传统农业型社会向现代工业型社会变迁的过程。这个过程从17世纪到19世纪形成于西欧和北美，而后扩展到其他欧洲国家，并在19、20世纪形成于转入南美、亚洲和非洲大陆。它包含了人类思想和行为领域变化的多个方面，是一个革命的进程、系统的进程、全球的进程、长期的进程、阶段性的进程、同质化的进程、不可逆转的进程和进步的进程。

 

1. 历史发展状况

现代化研究在1960年之后形成高潮。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苏联的强大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对美国和西方产生了强烈冲击，同时亚非拉国家又掀起了民族解放和独立运动。这些变化使得作为西方世界领袖的美国不得不修正传统的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政策的基点，而新的全球政策的形成又仰仗于对社会主义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研究，到1960年前后，冷战达到高潮，而美国对非西方国家的研究也达到了高潮。这种背景决定了现代化研究一开始具有意识形态色彩。例如，西方现代化理论家最初给现代化的定义是“西欧和北美产生的制度和价值观念从17世纪以后向欧洲其他地区的传播过程，18世纪至20世纪向世界其他地区的传播过程”。把现代化进程看做是西方文明向全世界传播的过程，实质上是把现代化简单地等同于西方化。这是西方中心论的翻版。

这种理论框架把现代化研究带入了死胡同。再加上第三世界的一些国家“西方化”的失败，迫使西方的现代化研究从70年代开始转变方向。那种认为西方的制度和价值观念应当为全世界各个民族和地区仿效的榜样，因而只有照搬西方的全部制度和观念才能实现现代化的观点遭到了批判。对于任何一个社会来说，它的现代化过程必然要受到外界刺激的影响，这种影响有时甚至是非常大的；但是，其现代化过程必然要与传统文化互动。与来自本社会内部的制约因素相比，外界对现代化的影响处于第二位。因此，现代化理论的首要任务是从各种社会内部的传统政治、经济、文化因素本身出发，加强对本国国情的研究，以确定应保留哪些有利于现代化的因素，抛弃哪些阻碍现代化的因素。这样，新的研究方向从根本上清除了西方中心论在现代化理论中的统治地位，从而把现代化研究的重点转向了对发展中国家本身的现代性与传统性互动关系的研究。

2．社会科学方法研究状况

现代化研究兴起的第二个原因得益于50年代以来社会科学方法的革命性变化，使现代化研究成了跨学科的领域，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和历史学都展开了现代化研究。这也就决定了现代化具有多重涵义。

    ·经济学角度的研究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现代社会是指工业和服务业在社会中占有绝对的优势并起着主导作用，可以用人均国民收入来衡量，也可以用三个产业在国民总收入中所占比重来衡量。对现代化引证较多的是利维的定义。利维认为：“一个或多或少现代化了的社会应该达到这样一个程度：它的成员能够用非生命能源并且（或者）利用工具来成倍地增加他们的努力所产生的效果。”显然，利维的定义与“工业化”实际上是同义语，或者说以工业化的标准来规定现代化。

沃尔特·罗斯托主张，现代社会就是具备有经济上自我持续增长能力的社会。罗斯托认为，任何社会迟早会经历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一般可以分为一个阶段，即“传统社会阶段，起飞前提聚集阶段，起飞阶段，趋向成熟的阶段和高频消费阶段”。其中的起飞阶段有三个特征：第一，生产投资率，即当年的工业投资占国民总收入的比例，从5%上下上升到10%以上；第二，有某个或某些生产部门呈现高速度的增长，成为先导部门；第三，存在或很快出现有利于促进现代化成分的社会观念和政治制度。显然，罗斯托的经济成长阶段是以欧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为原本的。他为经济起飞所规定的特征，成了现代化过程的一个定量标准，他的起飞理论被称为“现代化的阶段理论”，罗斯托本人因此而作为经济现代化理论的代表。

·社会学角度的研究

从社会学的角度看，现代化是指社会发展过程中社会结构的进步性分化和功能的专门化。埃森斯塔特认为，现代化是高度的结构分化、社会流动以及规模更大的、统一的、集中化的制度建立的过程。

·心理学角度的研究

研究现代化的心理学家认为，社会系统现代化过程中的关键因素是培养儿童的成就动力，从而形成企业家能力文化。麦克勒兰德指出：成就动力值较高的社会将会造就精力更旺盛的企业家。反过来，又是他们推动了更迅速的经济发展，他认为这个结论对任何社会都是适用的。另一位美国心理学家英克尔斯强调，在任何社会和任何时代，人都是现代化进程中最基本的因素。根据一些发展中国家“购买”现代化的制度和技术失败的教训，英克尔斯认识到：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缺乏能够赋予先进制度以生命力的广泛的现代的心理基础，如果掌握和运用先进制度的人本身在心理、思想、态度和行为上还没有经历一场向现代性的转变，那么失败和畸形的发展就是不可避免的。这种观点早为国人熟悉并接受。

3. 现代化的指标体系

区分传统社会与现代社会的不同特性，进而研究传统社会转变为现代社会的路径，是现代化理论研究的重要课题。传统与现代的二元性划分，是现代化发展研究的一个重要的方法论特点。这种纯学术上的划分，尽管受到了批评，但对于从宏观角度认识和把握发展程度不同的社会之结构性特点从而进行社会类型性研究具有较大帮助。现代化理论从不同的视角出发给出了区分现代社会与传统社会的基本标准和指标。

·经济性指标

从经济的角度讲，现代性是指工业和服务业在社会中占有绝对优势并起着主导作用的经济社会所具有的一切特性，现代社会除用人均国民收入和国内总产值来衡量外，还可以用其他指标加以衡量，如：

（1）非生命能源是否取代人力和畜力，作为生产、分配、运输和通讯的基础；

（2）经济活动从传统的环境中分离出来；

（3）机械和技术是否取代手工工具而成为主要的生产手段；

（4）第二、三产业在质量和数量的单位是否实现专门化；

（5）生产、消费和销售等经济活动的单位是否实现专门化；

（6）在经济上有一定的自我持续增长能力——至少足以经常提高产量和增加消费。

·社会性指标

从社会角度讲，现代社会与传统社会之间的根本差别在于社会分化和整合的程度不同。现代化理论运用结构功能主义方法，分析“泛能化的”传统农业社会和“功能专门化的”现代工业社会的不同特征，指出结构分化、功能专门化、社会整合和行为模式的衡量现代化水平的社会标准。

·政治性指标

政治学家比较多地从政治结构的分化和政治参与的扩大以及政治文化的变化几个方面去解释现代社会和现代化。政治学家对现代政治的标准有不同的表述。一般认为，权威的理性化，结构和功能的分化和专门化，大众参与以及文化的世俗化，是现代政治的基本标志。一个现代政治体系应当具有以下特征：

（1）具有高度差异性和功能专门化的政府组织体制；

（2）政府结构内部高度一体化；

（3）以科层制为基础的组织管理体制，理性的和世俗的政治决策程序；

（4）政治决策和行政决策数量多、范围广、效率高；

（5）人民对本国的历史、领土和民族性有广泛和有效的认同；

（6）人民怀有广泛的兴趣积极参与政治体制，公民的利益表达得到鼓励；

（7）政治角色的分配依据个人成就而不是归属关系；

（8）司法和制订条例以主要是世俗的和非特指某一个人的法律制度为基础。

总之，现代化理论认为，实现工业化、民主化、城市化、制度化、理性化是社会发展的基本目标。现代化过程是经济的市场化和工业化、政治的多元化和民主化与文化的世俗化和理性化。

经典现代化的现代性（第一现代性）                                   

领域	传统性	现代性
政治	专制的、封建的、宗教的	民主的、法治的、科层化
经济	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分散的	工业化、专业化、规模化、集中的
社会	乡村的、家族的、宗教的、稳定性	城市化、福利化、分化与整合、社会流动
个人	保守的、被动的、依赖的、情感的、等级观念、社区价值取向	开发性、参与性、独立性、平等性、个人利益取向
文化	宗教的、迷信的、宿命的、自然的、教育不发达、封闭的	世俗的、理性的、功利主义、现代主义、普及初等教育、大众传播

现代化理论认为，先发展国家的现代化模式是一种内源自发型模式，即现代化的动力来自国家内部，现代化的过程是一个自发的自然演进的过程。而后发展国家的现代化则属于外源被动模式，即现代化是外部压力和外力推动的结果。因此，对于后发展国家来说，现代化就是引进或输入西方文明机制，克服和改选传统因素的过程。因此，后发展国家的现代化策略就是：（1）输入西方文化以改选传统文化；（2）积极争取经济援助，引进资金、技术，实行经济资本主义化或市场化，对传统经济结构进行改造；（3）通过移植资本主义民主制度，促进社会的发展和稳定。

早期的现代化理论被认为是一种“西化论”。20世纪70年代，现代化理论受到批评。首先，人们对“现代性”和“传统性”两分方法提出质疑。现代性和传统性非此即彼的二元模式，将凡是不属于现代性的理想都被简单地贴上传统性的标签，这就掩盖了传统社会的差异性，而社会之间的差别正决定它们各自发展的特殊性质，也决定不同的发展道路。其次，现代化理论认为传统性和现代性之间是互为消长的关系，现代化就意味着“去传统性”，然而从许多方面看，现代性是对传统性的补充而不是取代，现代性不仅可能和传统性并存，而且它本身可以强化传统性。另外，现代性概念同样模糊，它没有把现代与西方区别开来，没有指出现代性在多大程度上是西方的，西方社会又在多大程度上是现代的。它使用西方社会的、特别是英美社会的制度和价值观念为中心的观点来评价各民族的进步，首先从西方社会的一般形象获得现代性的属性，然后又把这些属性设想为现代化标准。所以，它被认为试图把历史上产生于西方社会的特殊价值观念和制度普遍化，是价值观念上的帝国主义，实际上是种族中心论的产物。

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问题一直为人们所关注。20世纪70年代以后，发达国家的发展问题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对发达国家发展问题的研究，形成了所谓的“后现代化理论”或“第二次现代化理论”。如果说经典现代化理论描述了一个工业化世界，那么，后现代化理论则探索了工业化以后的发展。后现代化理论是关于后工业社会、后现代主义和后现代化研究的一个思想集合，它揭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以自动化和电子信息与网络技术为基础的社会发展新趋势。

第一次和第二次现代化的部分特征比较                                   

领域	第一次现代化	第二次现代化
政治	民主化、法治化、科层化	知识化、国际化、个性化
经济	工业经济、工业化、专业化、集中化	知识经济、非工业化、信息化、全球化、智能化
社会	工业社会、城市化、分化和整合、福利化	知识社会、非城市化、分散化、社区化、网络化
知识	知识科学化、普及初等教育、大众传播	知识产业化、普及高等教育、创新社会化
文化	宗教世俗化、观念理性化、经济主义	文化多元化、文化产业化、生态意识

 

4. 政治现代化

1）沃德和拉斯托的观点：

究竟什么是政治现代化呢？在现代化研究中，被引证较多的是沃德和拉斯托所提出的现代政治体的几项特征：

（1）一个有高度差异和功能专门化的政府组织体制；

（2）这种政府结构内部的高度一体化；

（3）理性的和世俗化的政治决策程序；

（4）政治决策和行政决策数量多，范围广，效率高；

（5）人民对本国的历史、领土和民族性有广泛和有效的认同；

（6）人民怀有广泛的兴趣积极参与政治体制，虽然他们未必参与决策；

（7）政治角色的分配是依据个人的成就而不是依据归属关系；

（8）司法制度以世俗化而非个人化为基础。

沃德和拉斯托认为，这些特征是传统政治体所不具备的。这些特征偏重于政府功能、公众服务、社会服务等技术方面，而没有把流行的民主列为考察变项，认为政治现代化不一定要以民主为必要条件。然而，政府功能只是手段，人民享有更广泛的权力才是目的。

2）派伊的观点

在《政治发展的面面观》中，派伊把政治现代化当做政治发展的一个方面，认为政治发展过程中成功地处理了五种危机之后，才可能成为一个现代化国家。这五种危机是：认同性危机、合法性危机、渗透性危机、参与性危机、整合性危机。那么政治现代化的标准是什么呢？第一，与政治系统相关的个人的持续增长的平等；第二，政治系统适应环境的能力持续增强；第三，制度和结构的分化。

3）埃森斯塔特的观点

埃森斯塔特在《现代化的抵制与变迁》中，从政治变迁标准来界定政治现代化，认为现代化的核心问题是固有制度变迁的倾向，在政治方面的变迁表现为：

（1）国家最高权威的合法性来自世俗力量的认可。

（2）政治权力扩散到所有的成年公民，并在他们那里具体化为一种共同的道德秩序。

（3）政治功能的专门化。

（4）政治统治以国民作为政策的对象、受益人和法人。埃森斯塔特的主要贡献不在于他的政治现代化标准，而在于他提出了现代化“挫折”和消除传统与现代“二元结构”的观点。

4）亨廷顿的观点

在政治现代化研究中，最受中国人重视的是亨廷顿的观点。亨认为政治现代化包括三个基本方面。

第一，权威的理性化，即由单一的、世俗化的、全国性的政治权威，取代各种传统的、宗教的、家族的或种族的政治权威。理性化的权威对外坚持民族国家的主权，以抵制外国的影响；对内坚持中央政府的主权，以控制地方性区域性权力。因此，政治现代化意味着国家的整合，把权力集中于公认的公共机构手中。

第二，政治现代化包含着政治功能专门化。各种专门职能部门，如立法、军事、行政和科学，都应由专门化的机关去执行，应从政治王国中分离出来。科层组织变得更精密、更复杂、更有纪律性。职位和权力的分配越来越以个人成就为标准。

第三，政治现代化包含着全社会各阶层广泛地参与政治。在现代国家中，不管是动员性参与还是自主性参与，公民已直接置身于各种政府事务中，并直接受其影响。整个社会的各个阶层或团体在超于村镇层次上参与政治，以及创立能够组织这种参与的新的政治制度（如政党、政治社团），是政治现代化的最基本要素。

亨廷顿认为，要达到政治现代化的三个标准，必须首先满足两个前提：一是国家适应能力增强，不断地推动社会的经济改革；二是国家有能力将新生的社会力量纳入制度之内。

5）布莱克的观点

布莱克认为，现代化在政治方面的表现为：第一，决策的统一或政治权力的集中；第二，国家功能大大加强；第三，法律规范的增加以及官僚制度的发展；第四，公民在公共事务中的作用扩大。

政治现代化主要信赖于两个原则：政治的制度化与大众参与政治的程度，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制度化与大众参与的程度越高，权力就越具理性化，政府功能就越正常。

政治参与前面已述，那么如何认识政治的制度化呢？

制度化是指稳定的、受到尊重的和不断重现的行为模式。亨廷顿认为，任何国家的制度化的程度，可用其组织和程序的适应性、复杂性、自立性和凝聚性来衡量。

适应性是指，一个组织或程序的适应能力越强，其制度化的程度就越高。简单地说，适应性是承受环境挑战和时间考验的一个函数。可以用三种方法计量政治组织的适应性。第一，时龄。一个组织或程序存在的时间越长，其制度化程度就越高。第二，代龄。一个组织如果能经常和平地解决领导权继承问题，用一批领导人物取代另一批领导人物，其制度化程度就越高。第三，组织功能。一个善于适应环境的变化、几经主要功能的变更而继续存在的组织，是制度化较高的表现。

复杂性是指，不但等级上和功能上组织的下级单位增多，而且各类下级组织单位自身也存在结构分化。一个组织越复杂，其制度化程度就越高。在现代化进程中，较为简单的传统政治体，往往容易被推翻、被消灭。复杂性可以产生稳定性，因为政府系统的不同部门的不同功能的专业化，有利于应付新生的问题与挑战。

自立性是组织和程序既独立于非政治性群体和程序的影响，又不容易受到社会外部势力的影响。政治体系的运作不是孤立的，尤其在现代国际关系中，一个国家的政府及相关机构要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如果一个政治体系能排除内外干扰而独立地以固有的程序作出决定，那么这个政治的制度化就是越高的。

凝聚性是指，一个组织或国家的积极参与者能达成一致性的认识，否则就不可能有团结和道德。

政治组织的适应性、复杂性、自立性和凝聚性是衡量其制度化程度的标准，而制度化本身的含义是稳定的、受到尊重的和重复出现的行为模式。在今天，这种行为模式就是指宪法、法律和各种规章制度。因此，制度化实际上就是法制化。政治现代化的制度化标准就是法制化。无论是政府、政党、政治团体还是个人，都不能漠视宪法和法律。法制化是政治稳定的一个根本保证。

（二）政治现代化的道路

在现代化研究中，对于政治现代化的道路或类型有很多不同的区分。巴林顿·摩尔在《专制与民主的社会起源》中，详尽地考察了英国、美国、法国、中国、日本和印度的历史发展，提出了走向现代化国家的三条道路。第一是通过成功的资产阶级革命开辟的道路，这些国家有英国、法国和美国，即西方民主道路。第二是资本主义的反动形式，即法西斯主义，这些国家有德国、日本和意大利。第三条是以俄国和中国为代表的共产主义革命的道路。摩尔以这些国家的农民与资产阶级势力的对比来考察问题。

亨廷顿在《变迁中社会的政治秩序》以政府制度的现代化程度为标准，提出了三种政治现代化道路：欧洲大陆式、英国式和美国式。

布莱克在《现代化的动力》中，提出了政治现代化的七种范型。第一范型是最早进入现代化的英国和法国。第二范型是英国和法国在新世界的旁支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第三范型是受法国大革命影响的一些欧洲大陆国家。第四范型是欧洲社会在新世界的旁支拉丁美洲国家。第五范型是传统政府强大、抵御外来影响力强的俄国、日本、中国及其他亚洲国家。第六和第七范型是经历过殖民统治的其他亚非拉国家。

布莱克的标准是：（1）传统政权向现代政权转变的早晚；（2）一个社会的现代化压力是来自内部还是外部；（3）民族国家的形成状态；（4）一个社会在现时代是自治还是经受着殖民统治的影响；（5）一个社会进入现时代体制的是否成熟。

布莱克的标准归结起来就是一条：现代性与传统性的互动关系。因此，现代化的类型可以分为内生型、应激型和混合型。

内生型现代化是社会自身不断成长出有利于现代化因素，传统性一现代性的兼容关系较强，如英美。在外部压力之下逐渐实现现代化的国家属应激型，如欧洲大陆国家、欠发达国家。新兴的独立国家吸收了以上两种不同的因素，产生出一种混合型现代化。

1976年，亨廷顿在与纳尔逊合作的《难以抉择：发展中国家垢政治参与》中，提出政治发展的一种模式：自由模式、资产阶级模式、独裁模式、专家政治模式和人民民主模式。

1．资本主义的道路

主要是欧美国家的政治现代化，总的特点是历史自然发展的进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早已在封建母体中孕育成熟，通过资产阶级革命，推翻封建制度及其政治统治体系，确立了资产阶级政治制度，形成了代议制政治，奠定了政治现代化的基础。

1）英国式道路：渐进式道路

走英国式道路的资本主义国家有北欧国家、低地国家（卢森堡、比利时、荷兰）、美国和其他原英国殖民地。

渐进式道路有两个基本要素：一是人民的坚决的、长期的、有组织的斗争；二是旧统治者适时的让步。走英国式道路的国家在政治上相对稳定，是一条民族共进的道路。

2）法国式道路：革命式道路

走法国式道路的有西班牙、葡萄牙、希腊、墨西哥等。

法国式道路表明，社会进步总是在革命中完成。因为当社会需要前进进，一方面人民意志坚决而不懈斗争，另一方面旧统治者腐败无能却顽固抵抗，从而造成动荡不安的现代化进程。但任何民族都不能永远处于革命状态，当革命完成它的使命后，新的道路就会出现。

3）德国式道路：纳粹式道路

走德国式道路的有日本和意大利。

19世纪的德国资产阶级力量相当薄弱，没有强有力的资产阶级革命，相对软弱的资产阶级为获取经济上的好处，便依赖旧统治者容克地主阶级，完成了现代工业社会所需要的政治经济变化，工业发展迅速，但结局是经历了短暂和脆弱的民主时期后便形成了法西斯主义统治。

德国式道路是一条民族失败之路，国家在战争中失败，民族忍受屈辱，社会在强制中接受改造，民族在毁灭中再生。德国式道路的特点是：不肯主动前进，总是死抱过去的传统。这样，传统成了包袱，一种无形的力量最终把国家推向深渊。

2．社会主义的道路

这条道的最典型的代表即为俄国和中国。

3．发展中国家的道路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随着世界殖民体系的崩溃，大批民族国家获得解放和独立。发展中国家即指这些独立前尚停留在前资本主义时代并长期受帝国主义国家和殖民主义国家掠夺剥削的国家。这些国家大都在本民族资产阶级或民族领袖的领导下完成了民族独立的历史任务，但在政治现代化道路上，却表现出各种各样的特点，进行了多方面的试验。它们之中有的宣称实行“社会主义”，有的追求“第三条道路”，有的则试图移植西方政治制度。但是，这些国家无论是在解决经济现代化还是政治现代化的过程中，都遇到很多困难。伴随经济发展的是暴力事件迭出，政权更迭频繁，政府领导不力，贪污腐化严重，新旧价值观冲突激烈，社会政治极不稳定。

    但是，在东亚地区，威权主义模式成功地使得韩国和台湾地区实现经济现代化，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它们在政治上又开始实行英国式代议制民主。一些拉美国家基本上也属于威权主义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