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人文化成

             主讲人：刘维 湖北工业大学国学研究教育中心

   一．“大德曰生”

    中国传统哲学是“生”的哲学，孔子所说的“天”其实是指“作育万物”。他以“生”作为天道。《易传》发挥了孔子的思想，说“生生之谓易”，又说“日新之谓盛德”。“生”，就是万物生长，就是创造生命。“生生”就是生而又生，创造又创造！《易传》的意思就是说：天地以“生”为道，以“生”为德。后世的中国儒家知识分子都继承了孔子与《易传》的思想，又影响了广大社会民众。人们强调人的仁心与善心，认为这就像“天地生物之心”，“生”就是仁，就是善。宋代程颐说：“生之性便是仁”，朱熹说“仁是天地之生气”，“仁是生底（的）意思”。社会大众广为流传的谚语有“天地有好生之德”。这种“好生”是非常广大的生命世界。孟子说：“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张载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人民是自己的兄弟，万物是自己的同类。在这种境界中，人们应各司其职，同时也应对各种人群与万物施以大爱。）宋代程颐说“人与天地一物也”，又说“仁者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朱熹说“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这样的话很多，意思是说，人与万物是同类，所以人应该把爱推广到天地万物。

 清代大画家郑板桥曾在家书中说“天地生物，一蚁一虫，都心心爱念”，他以为这是天之心，人应该“体天之心以为心”所以他最反对“笼中养鸟”，“我图娱悦，彼在囚牢，何情何理，而必屈物之性以适吾之性乎！”郑板桥接下去说，真正的爱鸟就要多种树，使成为鸟国鸟家。早上起来，一片鸟叫声，鸟很快乐，人也很快乐，这就叫“各适其天”，“各适其天”就是万物能够按照他的自然本性生存，这样作为和万物的同类也能够获得同样的快乐，得到最大的美感。为什么郑板桥能为中国历史上的一流的画家？因为他的“心心爱念”写意着天地万物的生机与生趣，他的心里有无限生机，所以他的眼前有无限生机，笔下有无限生机。其实，历代中国画家的花鸟鱼虫的意象世界，是人与天地万物一体的生命世界。这不仅仅是中国画艺术的境界，放在现代视野中，蕴含着生态哲学与生态伦理学的意涵，体现了中国人的生态意识。

二.“人文化成”

    中国古代先民“仰观于天，俯察于地”之时，探索着天地宇宙的规律，追求着人生万物的永恒。中华文化的“天文”与“人文”是并提的，是极其富有人文哲思内涵的部分。“人文”一词最早见于中华典籍就是在《周易·彖辞》：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所谓“天文”是自然，指大自然的变化；所谓“人文”即文明，指社会的变化。中华文化“人文化成”精神的内涵，体现在我国顶级学府清华大学的校训中，“自强不息、厚道载物”出自《周易》的“象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体现了“依天道以立于人道”的大道智慧和人文精神。

    孔子看来，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把受教育者培养成有完美人格，有高尚精神境界的“君子”，孔子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受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以“道”作为自己的理想，提升精神境界，这个精神境界的实质就是“仁”，“六艺”是具体科目，包括德、智、体、美、劳多个方面，其中最重要的是德育。

     孔子很重视美育，他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意思是说，学习《诗》，可以感发人的精神，使人产生美感；学习《礼》，可以使人的行为得到规范，成为一个文明的人，学习乐（音乐）使人的精神得到升华，感受人生的乐趣，达到一种悦乐的境界。孔子又说“知之者不如乐之者，乐之者不如好之者”悦乐的境界才是最高的境界。

    孔子有一次和几位学生在一起, 他要学生们谈谈各自的志向。子路、冉有希望有机会治理一个国家，公孙赤希望做一名礼仪官。曾点说: 我的追求和他们三位讲的不一样“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意思是说，在暮春时节，穿着春天的服装，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位少年, 在沂水边游泳，在舞雩台上吹吹风, 然后唱着歌回家。” 孔子听了“喟然叹日：‘吾与点也！'”我还是比较赞同曾点的追求啊！这是非常有名的一场对话。孔子这四位学生所谈的不同的志向，反映出他们不同的人生境界。孔子的话表明，尽管他十分重视一个人要为社会作贡献，但是在他心目中，一个人应该追求的最高的精神境界，应该是-种人与人和谐、人与天 (自然）和谐的境界，是-种审美的境界。

    受孔子的影响，中国历代思想家都强调，一个受教育者，不仅要重视增加自己的知识和学问，更重要的是要拓展自己的胸襟，涵养自己的气象，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也就是不断追求一种更有意义和更有价值的人生。 很多现代学者认为人生境界的学说，乃是中国传统哲学中最有价值的内容。这种人生境界的学说，发端于孔子。中华教育“人文化成”的气象，也发端于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