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戏剧和人生有什么关系?
    • 1.1 人生如戏,重在演绎—— 广义的“戏剧”
    • 1.2 戏如人生,亦幻亦真——狭义的“戏剧”
    • 1.3 生活终点,艺术起点——戏剧的起源
  • 2 戏剧理论是灰色的吗?
    • 2.1 把握规律,理解戏剧——戏剧理论研究的目的和意义
    • 2.2 两条线路,外部为主——中国的戏剧理论研究
    • 2.3 根基不同,价值迥异——比较《终身大事》和《玩偶之家》
    • 2.4 品格缺失,困扰重重——戏剧外部研究存在的问题
    • 2.5 拨开迷误,回归正路——戏剧内部研究
  • 3 什么是戏剧作品?
    • 3.1 演员为主,化合其他——戏剧作品的外部形态
    • 3.2 固定空间,持续发展——戏剧综合体的时空特性(一)
    • 3.3 延续时间,同于自然——戏剧综合体的时空特性(二)
    • 3.4 观众作用,必不可少——观众和戏剧综合体的关系(一)
    • 3.5 现场观演,三角反馈——观众和戏剧综合体的关系(二)
    • 3.6 突出本体,贫困戏剧——戏剧综合体在当代的两极分化(一)
    • 3.7 强化综合,音乐戏剧——戏剧综合体在当代的两极分化(二)
  • 4 演员是如何诞生的?
    • 4.1 自身动作,塑造形象——演员的定义
    • 4.2 模仿体验,依托形式——演员诞生的条件
    • 4.3 从巫到优,娱神娱人——中国演员的发生和发展
    • 4.4 酒神祭祀,合唱对话——西方演员的发生和发展
    • 4.5 内容形式,行动动作——演员表演艺术的基本手段(一)
    • 4.6 直观揭示,因果相承——演员表演艺术的基本手段(二)
    • 4.7 客观再现,性能不同——演员表演艺术的基本手段(三)
    • 4.8 主观表现,深入内心——演员表演艺术的基本手段(四)
    • 4.9 戏剧发展,手段丰富——演员表演艺术的基本手段(五)
    • 4.10 体验表现,相互依存——演员表演艺术的特点
  • 5 舞美是导演在剧场展示的核心吗?
    • 5.1 思想立意,形象种子——导演的创作目的
    • 5.2 造型艺术,从属表演——舞台美术的作用
    • 5.3 精神引领,综合各方——导演的地位
    • 5.4 二度创作,形象为主——导演的职能
    • 5.5 能力品格,缺一不可——导演的诞生
    • 5.6 结构特性,西方剧场——剧场(一)
    • 5.7 中国剧场,磁场效应——剧场(二)
  • 6 剧本和小说有什么区别?
    • 6.1 戏剧文学,重在可演——剧本的特性
    • 6.2 提示为辅,台词为主——剧本语言的构成
    • 6.3 美在于情,异于知意——经典剧本的标志
    • 6.4 行动动作,异于常理——剧本欣赏的角度
    • 6.5 动机探寻,依托情境——剧本欣赏的方法
    • 6.6 形象人格,尽在动机——剧本人物生命的丰富蕴含
  • 7 剧本人物胚胎如何形成?
    • 7.1 世界为母,情智为父——剧本人物胚胎的孕育
    • 7.2 确定底色,丰富蕴含——剧本人物胚胎的审美定位
    • 7.3 凝聚真相,丰富独特——剧本人物胚胎的使命和特性
    • 7.4 时空环境,生存条件——剧本人物胚胎的存在形式(一)
    • 7.5 事件因果,心灵钥匙——剧本人物胚胎的存在形式(二)
    • 7.6 不同事件,功用各异——剧本人物胚胎的存在形式(三)
    • 7.7 生命活力,尽在关系——剧本人物胚胎的存在形式(四)
    • 7.8 二律背反,凸显差距——剧本人物胚胎的存在形式(五)
    • 7.9 感性形式,戏剧本质——谭霈生“情境是戏剧本质”理论的确立
    • 7.10 情境第一,情境首要——“情境说”的历史沿革(一)
    • 7.11 选择时刻,性格展现——“情境说”的历史沿革(二)
    • 7.12 异常情境,丰富个性——情境和剧本人物胚胎的关系
    • 7.13 情境推动,动机行动——戏剧创作的基本逻辑模式
  • 8 剧本人物生命如何生长?
    • 8.1 胚胎个性,凝成动机——剧本人物生命诞生的前奏(一)
    • 8.2 动机不同,情境不同——剧本人物生命诞生的前奏(二)
    • 8.3 戏剧动作,依托冲突——剧本人物生命生长的推动力(一)
    • 8.4 性格冲突,动作诞出——剧本人物生命生长的推动力(二)
    • 8.5 和谐交流,升华精神——剧本人物生命生长的刺激力
    • 8.6 悬念指向,命运走向——剧本人物生命生长的指向标(一)
    • 8.7 悬念产生,解释各异——剧本人物生命生长的指向标(二)
    • 8.8 种类多样,方式不同——剧本人物生命生长的指向标(三)
    • 8.9 戏剧场面,流动画面——剧本人物生命瞬间的定型形式(一)
    • 8.10 明暗相间,主次结合——剧本人物生命瞬间的定型形式(二)
    • 8.11 场面实质,逻辑模式——剧本人物生命瞬间的定型形式(三)
    • 8.12 以人为本,纠结关系——剧本人物生命瞬间的定型形式(四)
    • 8.13 关注重点,深入开掘——剧本人物生命呈现的最华彩瞬间(一)
    • 8.14 熟悉人物,把握分寸——剧本人物生命呈现的最华彩瞬间(二)
    • 8.15 联接照应,虚实结合——剧本人物生命轨迹运行的特点
    • 8.16 一人一事,集中主线——剧本人物命运曲线的结构样态(一)
    • 8.17 一人多事,多人多事——剧本人物命运曲线的结构样态(二)
根基不同,价值迥异——比较《终身大事》和《玩偶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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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重点:《终身大事》和《玩偶之家》的比较及辨析

·现代很多理论家认为《玩偶之家》是《终身大事》的母本,二者在艺术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具有“永恒的艺术价值”。但仔细比较和辨析这两部作品,我们会发现,尽管它们在外在形态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它们的根基,也就是创作的立足点、基本的特点和创作的模式却是完全不同的。《终身大事》根植于社会问题所获得的巨大的社会和政治的价值,和《玩偶之家》根植于形象内涵的深邃所获得的重大的艺术价值显然是迥异的。


这两部剧作在外在形态上有一些相同:《终身大事》和《玩偶之家》都是“写实的”,都取材于现代社会生活。

但两部作品的根基,也就是它们即创作的立足点、基本的特点和创作的模式却是完全不同的。

首先我们看一下创作立足点:这两部作品现实的内涵不同。《终身大事》展示的现实,是社会政治性质的“现实”,即妇女解放这个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本身;《玩偶之家》集中揭示的是社会生活中的人的内在和外在的现实,是在妇女解放过程中个体内在精神的现实。由于它们关注的“现实”是不同层面的,所以,它们的“批判”也是不同性质的,一个是社会政治的批判,一个是艺术审美的批判。

第二,基本特点和创作模式也截然不同。胡适曾经说过“问题剧”是“问题的说明戏”和“说明问题的戏”。这里的“问题”即剧作的直接反映对象,指称的是现实社会生活中具体的矛盾和现象。由于创作的宗旨是“说明”“问题”,所以,该剧作中所有的因素,都是以问题为中心设置的。在《终身大事》中,中心的问题是:在封建婚姻制度下,青年男女怎样争取终身大事的自主权问题。提出这个问题,并对之作出回答是该剧最基本的特点。整个剧作也是以这个问题为核心建构的,即创作出发点是提出问题。以提出的问题,构成剧本悬念的内容,吸引观众,引起观众注意。戏剧的矛盾冲突,直接由这个尖锐的社会矛盾构成。中心事件(终身大事)是围绕这个问题而设,作者通过这个虚构的事件把冲突化为情节,并通过情节的进展、冲突的激化和揭开,来传达作者对问题的态度,明辨正确与错误。由于作家的着眼点以及剧作的全部意义,均在于具体的社会问题和社会矛盾,而且作者在创作时是带着非常鲜明的政治或道德的倾向性,希望通过对人物行为的是非评判,表达创作主体对矛盾和问题的态度,因此,该剧中的人物始终没有自己独立的个性,而只是昭示矛盾的具体存在,他们是按照冲突的需要进行安排的,只是说明问题的一面——正面或反面,而且往往正面人物处于正方,反面人物处于反方。如田亚梅和陈先生他们代表自由恋爱,属于正面的一方,田太太和田先生代表封建迷信保守,属于反面一方。受制于具体的社会问题,人物之间的冲突也只是外部冲突,他们按照是非标准各居一方,与其他人物的斗争似乎成为主体行动的全部。人与人的关系不是生动复杂的个性关系,而是单一的社会或伦理的关系。剧作的结尾:田亚梅和情人私奔,问题解决。这个创作线路不仅是胡适的《终身大事》,也是中国二十年代问题剧的总体创作模式。

如果我们从社会学和政治学的角度看,《终身大事》有“巨大的思想意义和社会意义”,这是无疑的。特别是田亚梅离家出走的行为,在今天看来,可能不算是什么壮举,但在“五四”时期,却几乎可以说是惊世骇俗。正是因为剧中的女主人公最后是跟人跑了,所以这出戏当时没人敢演田女士。千千万万的青年男女,被困在封建婚姻的制度中,无法争取终身大事自主权的问题,是当时最迫切的现实问题。田亚梅的出走,就像易卜生笔下的娜拉告别丈夫的关门声一样,唤起了广大青年的反抗意识,并坚定了他们追求婚姻自由的信心和决心。同时,剧作中所涉及的反对封建迷信、反对愚昧落后的旧风俗、反对封建宗法制度,反对包办婚姻、追求个性解放和婚恋自由等,都是“五四”时代具有普遍意义的进步的思想潮流。

但是,社会学和政治学的价值并不能等同于艺术的价值。艺术的意义和价值,应该是形象的深层内涵,而不是作品对某一观念的图解,如果只是停留在这个层面上,那么我们不仅连形象的深层缺失了,连概念的深层也缺失了。易卜生《玩偶之家》的重大思想意义和艺术价值,也正是在形象内涵的深邃性上获得的。

一部戏剧作品的形象内涵是否深邃,在于人物个性生命是否丰满,在于 “人性的特点”,就像卡西尔所说的“在于他的本性的丰富性、微妙性、多样性和多面性”。在戏剧作品中,所谓的“人性的特点”总是体现为人物具体的行为动机。在《玩偶之家》中,娜拉离家出走的动机是极其丰富和复杂的,在整个剧作中,作者费劲心力,用尽各种技巧手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揭示人物曲折隐微的心路历程。

易卜生对妇女解放的问题是关心的,这不仅在《玩偶之家》中有所体现,而且在其他的作品中也有所涉及。然而,作者在剧作中所关注的焦点并不是这个属于社会学观念形态的问题,而是始终都在写人。所以,普列汉洛夫说过:“易卜生拥护妇女解放。但是在这里,跟在别的任何地方一样,使他感到兴趣的是解放的心理过程,而不是它的社会结果,不是它对妇女的社会地位的影响”。《玩偶之家》的精神内质,作品的现实性是通过娜拉的心理过程的揭示向人的精神领域深化,所以,它超越了“女权”本身的时空限制,而享有了普遍性和久远性的艺术价值。《终身大事》最最缺乏的恰恰是丰满的人物形象,所以,从艺术的角度看,它的价值是不可能永恒的。

从《终身大事》和《玩偶之家》的对比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出,戏剧外部研究的立足点在于社会问题而非戏剧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