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李商隐与牛李党争

李商隐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焦作沁阳），出生于郑州荥阳（今河南郑州荥阳市）。他卷入了晚唐重大政治事件：牛李党争。

    一、牛李党争

 唐朝末年，朝廷官员中形成了分别以牛僧孺和李德裕为首领两个派别，从唐宪宗元和三年开始，两派官员互相倾轧，争吵不休，历经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到唐宣宗时期以李德裕被贬崖州而病死结束，前后持续四十近40年。

    起因：唐宪宗在位时期，长安举行考试选拔人才，举人牛僧孺、李宗闵在考卷里批评了朝政。考官认为两个人符合选择的条件，便把他们推荐给唐宪宗。这件事传到宰相李吉甫（李德裕的父亲）的耳里。李吉甫见牛僧孺、李宗闵批评朝政，揭露了他的短处，对他十分不利。于是李吉甫在唐宪宗面前说，这两个人（牛僧孺、李宗闵）与考官有私人关系。宪宗信以为真，就把几个考官降了职，牛僧孺和李宗闵也没有受到提拔。但此事却引致朝野哗然，大臣们争为牛僧孺等人鸣冤叫屈，谴责李吉甫嫉贤妒能。迫于压力，唐宪宗只好于同年将李吉甫贬为淮南节度使，另任命宰相。这样朝臣之中分成了两个对立派。但此时李德裕、牛僧孺尚未进入朝廷供职，所以派系斗争色彩尚不浓厚。

    唐穆宗长庆元年（821年），礼部侍郎钱徽主持进士科考试，右补阙杨汝士为考官。中书舍人李宗闵之婿苏巢﹑杨汝士之弟殷士及宰相裴度之子裴撰等登第。前宰相段文昌向穆宗奏称礼部贡举不公，录取都是通过“关节”。穆宗询问翰林学士李德裕、元稹、李绅，他们也都说段文昌所揭发是实情。穆宗派人复试﹐结果原榜十四人中﹐仅三人勉强及第，钱徽、李宗闵、杨汝士都因此被贬官。于是，李、杨等大为怀恨﹐从此“德裕、宗闵各分朋党，更相倾轧，垂四十年”。双方各从派系私利出发，互相排斥。

    两党不同观念：牛党主张维护以进士科取士，而李党对科举制不满，要求改革科举制度；牛党反对用兵藩镇，主张采取妥协政策，李党力主削弱藩镇势力，恢复中央权威；牛党反对精简国家机构，李党主张精简国家机构。朋党中的成员之间多是亲属、师生、朋友的关系，这样造成后果就是，各个朋党在相争之时，不会考虑对方所讨论的事情、所提出的观点或解决的方法是否正确，而是一味地否定对方、肯定己方，不辨是非，不讲原则。

   二、李商隐卷入牛李党争

   

    李商隐与牛党。李商隐十六岁能写古文，在洛阳上层社会已有名声。唐文宗太和三年三月令狐楚为洛阳东都留守时十七岁李商隐拿自己文章去拜谒，受到令狐楚的赏识。同年十一月，令狐楚调太平军节度、郓曹濮观察使，任李商隐为幕府巡官。时官场文书通行四六骈文，而李商隐所写则为古文。令狐楚长于四六章奏，便指导李商隐作时文。李商隐在《上令狐相公》七首充分表达对令狐楚的感激之情。

    令狐楚并没有并没有直接卷入牛李斗争漩涡。令狐楚援引李商隐是对年轻人成长的关怀和帮助，不能看作诗有意增加牛党力量，壮大牛党声势。而李商隐的投入令狐楚幕府，是为发挥自己才能，实现理想抱负，根本不是参加牛党。但令狐楚儿子令狐绹后来是牛党核心人物。《旧唐书》说李商隐背恩、无行、恃才诡激，《新唐书》云李商隐“忘家恩”。李商隐与李党。

    李商隐与李党。与王茂元的关系，是诗人人生事迹中最重要的问题。新旧唐书都认为王茂元属于李党，李商隐既然娶了王茂元的女儿，而且为王茂元幕府书记，便是属于李党。王茂元父亲是讨伐安禄山以军功而授予官职。而王茂元因父亲关系受到唐德宗的关注，开始出任仕途。长期与父亲共事的朋友吕元膺幕府任职，得到其大量援助。甘露事变因财贿两军，得以转危为安。他与李党核心人物李德裕很少接触。因河阳节度使王茂元战事失利，李德裕派人接替了其职务，不久，王茂元病死。李商隐岳父王茂元不属于李党，也没有卷入牛李党争。

   三、牛李党争对李商隐文学影响

    

    其一，反映牛李党争是李商隐作品内容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李商隐现存作品中，既有表达对牛李两党重要人物态度的。如热烈称颂李党领袖人物李德裕。李德裕为宰相期间，平定泽潞节度叛乱，抑制宦官势力，抵御外来侵扰，还新修水利，裁汰官员等各项措施，国内出现好的局面。而李德裕被贬崖州而病死，李商隐写了诗歌《李卫公》、《泪》等表怀念和感慨。而在代任桂管防御观察使郑亚给李德裕的《会昌一品集》写了序言，对李德裕的功业备加赞颂。说他“建靖难平戎之业，垂经天垂地址文”的《太尉卫国公李德裕会昌一品制集序》。而对铲除宦官、削平藩镇的牛党重要人物刘蕡《哭刘》、《哭刘司户》等，也有在牛李夹缝中努力为自己向令狐绹表白《寄令狐郎中》、《上时相启》、《上兵部相公启》等文书。

    其二，在李商隐作品中，浓浓的感伤情调贯穿其整个创作历程。这种感伤情调虽形成于早年家世衰落、父亲早亡、家姊不幸等，但真正促其走向浓郁的还是牛李党争。李商隐从初次拜谒令狐楚于东都洛阳到废职于盐铁推官，其中十居幕府，地域遍及东西南北、中原边疆。正是这种长期寄人篱下、远离家人、辗转漂泊、颠沛流离的生活，大大加重了这种感伤意味。表现在其创作上，载体由单纯的诗歌扩展到他的骈文，如《奠相国令狐公文》、《祭处士房叔父文》、《与陶进士书》、《为襥阳公与刘稹书》；内涵由关注政治现实转变为着重书写个人身世和人生感慨，如《祭裴氏字姊文等》、《祭小侄女寄寄文》等。

   其三，朦胧意向在李商隐的《无题》诗中表现得尤为突出。“无题”诗在李商隐作品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这无题之意，本 是找不到更合适的题目来表现而无题，在李商隐的无题诗中，表现因爱情间阻而引起失意、幽怨、感伤、幻灭等情绪是其总主题。但是在这总主题却包含着更深层次的内涵，从而 使得无题诗的意象朦胧，以至于一直困扰着后来的研究者。综观李商隐的无题诗，其带有自喻性质的《八岁偷照镜》，抒 写仕途不畅、怀才不遇的《照梁初有情》、《何处哀筝随急管》、 《重帷深下莫愁堂》，感叹世无知音的《白道萦回入暮霞》，向 令狐絢示好以求仕进的《相见时难别亦难》等，借爱情表达政 治理想和抱负，是与他在牛李两党纷争中仕途艰难、生活困 窘却又少人甚至无人理解、因无处诉说而难以诉说有着必然的联系。王蒙在他的《对李商隐及其诗作的一些理解》就认为，“无益无效的政治关注与政治进取愿望，拓宽了、加深了、 熔铸了他的诗的精神，甚至连他的爱情诗里似乎也充满了与政治相通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