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是唐代杰出的诗人,有“诗圣”的美名,他是河南巩义人。他亲历了安史之乱这场历史浩劫。
一、安史之乱
安史之乱是由安禄山与史思明发动的战争,是唐王朝由盛到衰的。公元755年冬季,节度使的安禄山在河北范阳发动叛乱,他经过长达十年的储备,以奉密旨讨伐杨国忠为名,率兵十五万人,南下攻唐。在一月之内势如破竹,攻破了河北、河东、河南的部分地区,并与公元756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国号大燕。这年5月左右,朝廷对战争局势有一定控制。一方面将叛军封锁在潼关之内,另一方面河被朝廷军队使得洛阳安禄山与幽州部队失去了联系。但就在敌我僵持情况下,六月哥舒翰镇守的潼关失守,十八万官军覆没。长安陷落,唐玄宗奔蜀,途径马嵬坡,杨国忠和杨贵妃被杀。太子李亨在甘肃灵武即帝位,是为唐肃宗。唐王朝失去帝都,军事力量遭到了巨大破坏,几乎使得唐王朝出于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安史叛军内部发生了分裂。公元757年,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杀死,安庆绪即帝位。与幽州的史思明发生矛盾。这年九月朝廷借回纥he军队收复长安,十月收复洛阳。而史思明假装投降朝廷。这时朝廷派重兵围攻安庆绪所在的邺城。
但没有想到公元759年四月到公元762年十月,史思明再次叛唐。他杀掉安庆绪,自己又被儿子史朝义杀死,史朝义在洛阳称帝。762年三月,唐代宗在长安登基。十一月收复洛阳。朝廷与史朝义四名副将达成妥协,他们被朝廷任命为四个地方的节度使。公元763年初,史朝义自杀,历史8年的安史之乱结束了。
这场内战给唐朝社会带来巨大破坏力。据《册府元龟》记载安史之乱发生之前一年人口有九百多万。而安史之乱结束后的第三年国家统计人口只有二百九十多万。人口锐减主因是因为战争导致大量死亡。从政治上而言,这场动乱导致了唐中后期藩镇割据的形成。在文学方面也是,盛唐的浪漫由此转入到了中唐写实。而杜甫就是这一文学过渡关键人物。
二、安史之乱对杜甫影响
杜甫人生分为四段:其一,青少年时代。其二,长安十年。其三,陷贼与为官时期。其四,漂泊西南时期。而安史之乱开始与结束正好是杜甫人生后两个阶段。
至德二年(即757)八月,他把家安置在鄜州。听说唐肃宗已在灵武即位,准备想投奔皇帝。可是在途中不幸被捕,被押往长安。幸亏他官阶很低,叛军对之不甚注意。第二年春天由于野草长得高,杜甫借此掩护得以逃脱,穿着麻鞋见到天子。唐肃宗被杜甫的忠诚感动,在这年五月十六日,授予左拾遗的官职。不料很快因营救宰相房琯,触怒肃宗,被贬到华州(今华县),从事一个闲职。在他赴秦州漂泊西南之前,产生了两个系列的名作。
一是更集中写时事见闻,写社会动态的乐府诗。如《哀王孙》、《悲陈陶》、《悲青阪》、《洗兵马》以及“三吏”,“三别”。
如《哀王孙》涉及史实是叛军占领长安后,血腥屠杀没有来得及离开的王孙贵族。《悲陈陶》、《悲青阪》正是宰相房琯为帅的两次败仗。在陈陶唐军大败,死伤四万余人,所以杜中有“四万义军同日死”之句。两天之后,由于肃宗派人催促,房琯率余部再与叛军战于青坂,又遭大败。
又如“三吏”“三别”,《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无家别》、《垂老别》。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年)冬,郭子仪收复长安和洛阳,旋即,和李光弼、王思礼等九节度使乘胜率军进击,以二十万兵力在邺城(即相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阳)包围了安庆绪叛军,局势十分可喜。然而昏庸的唐肃宗李亨对郭子仪、李光弼等领兵并不信任,诸军不设统帅,只派宦官监军,使诸军不相统属,又兼粮食不足,士气低落,两军相持到次年春天,史思明援军至,唐军遂在邺城大败。唐军九节度使在邺城围攻安庆绪大溃败后,《资治通鉴》卷二二一言:“诸节度各溃归本镇,士卒所过剽掠,吏不能止,旬日方定。”对于从新安到潼关一带发生的捕捉男女老少入军营的混乱局面,史书只字未提。杜甫却有计划地写了这六组诗,一方面大胆揭露唐王朝征调兵卒毫无章法,百姓受苦。另一方面也写出了百姓特殊时刻宁肯忍受痛苦而自觉或半自觉地走上前线的爱国热情。
如《新安吏》:客行新安道,喧呼闻点兵。借问新安吏“县小更无丁?”“府帖昨夜下,次选中男行。”“中男绝短小,何以守王城?”……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我军取相州,日夕望其平。岂意贼难料,归军星散营。况乃王师顺,抚养甚分明。送行勿泣血,仆射如父兄。
这首诗表明战争导致士兵大量死亡,以至于抓中男去充军。在唐朝兵制,唐高祖李渊男子十六岁为中男,二十一岁为丁。唐玄宗时十八岁为中男,二十二岁为丁。只有男丁可以充军。但男丁大量死亡,只能找年纪小中男去当兵。但判军仍然强大,所以中男当兵又具有合理性和正义性。诗人以第三方的叙事口吻安慰这些新兵,军营不苦,而且还有郭子仪这样的大将如父兄般的关爱,从而淡化战争的恐惧和苦难。
《新婚别》同样也如此,刚结婚,夫妻分离,在国家大义面前将儿女私情放置在前。三吏三别全组诗带有“诗史”的实录特色。杜甫在动乱年代,以一颗仁者之心,审视着这些普通人的灵魂,写出她们身心所负担的巨大灾难,写出他们内心的复杂。晚唐孟启《本事诗》言杜甫有“诗史”之称号,此后获得人们的认同。“诗史”提法,第一层含义是反映了诗人所处时代的历史真实,描绘出许多难以忘怀的栩栩如生的历史画卷。第二层是指诗中作者对反映生活评价是符合历史原则的,诗人的好恶与广大人民的感情倾向是一致的。
二是自叙经历,兼抒忧念家国心情的作品。
如《月夜》、《春望》、《喜达行所在》、《述怀》、《羌村三首》、《北征》等。这组诗歌系列表现浓郁的爱国之情,这是杜诗安史之乱期间情感的主体。
比如《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首诗创作于杜甫被囚禁于长安期间。作为帝都的长安沦陷,这意味着国家政权极不稳定。曾经的盛世繁华,全都没有了。这里的春天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莺歌燕舞,只有荒芜蔓生的野草,剩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痛。杜甫亲眼目睹了国家盛衰巨变,内心潜藏着对国家深沉的爱。
但较为特殊的是杜甫把自己的家写在了诗里,而且妻子较为关注。如《月夜》,杜甫被俘虏在长安,妻子带着孩子在鄜州。因战乱两地分离,杜甫对妻子非常想念。“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作者想象妻子在月下久久思念自己,以至于头发湿,手臂寒。作者从妻子角度来写想念自己实际是诗人自己思家。分离之时对团圆的期盼是天下百姓的共同心声。而《羌村》三首其一写到妻子本以为杜甫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但没有想到却回来了。因此“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乱世夫妻相逢如梦,这是真实心理写照。《北征》“瘦妻面复光”,妻子乱世持家的艰辛。中国古代士人在诗这一严肃的体裁中往往谈雄心抱负,或抒人生失意,而妻子形象很少出现在诗中。即使有,也是零星的悼亡诗,如元稹的悼亡诗。而杜甫却写自己的家,写自己的妻子,这在中国古代诗歌史上是较为特殊的且成功了。因为杜甫自己就是安史之乱的受害者,他家庭情感自我展示,正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的一个缩影。同时,也是家国同构一个展示,国不稳,哪有小家的安定。
杜甫用诗歌的立体地多角度地记录这场历史浩劫,上至帝王妃嫔、下至普通百姓,还有自己个人的坎坷经历。在这些诗都包蕴着杜甫的儒家思想,这与他家奉儒守官庭密切相关。杜甫对自己十三祖杜预尤为推崇,杜预为西晋名臣,封为当阳县候。他在《祭远祖当阳君文》言自己“不敢违仁”,在《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家庭“传之以仁义礼智信”。自己直言理想是为贤臣,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内容,其准确的内涵是爱人。儒家的仁爱思想虽然隐含着维护宗法社会等级制度的长远性目的,但是这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却是一种符合实际、切实可行的主张。它从爱自身出发、经过爱亲人,最后达到泛爱众人的目标。这种爱是人们乐于接受,而非强制性的道德规范,是一种发自内心是、平凡而真诚的情感流动。
与同时代的经历安史之乱诗人,李白入永王李麟幕府,创作了讴歌永王的诗篇。但永王有反叛之心,被哥哥唐肃宗镇压。李白遭到流放。而高适在安史之乱中仕途通达,仅创作十首诗。王维被迫接受安禄山任的伪官。因《凝碧池》有怀念唐朝之义和弟弟营救,才没有被因伪官而受罚。对安史之乱他是回避的。而只有杜甫以满腹深情关注国家和百姓,创作了大量经典名作,实现了人格和艺术的圆满。成为后世顶礼膜拜对象。也是唐宋诗转型的关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