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的故事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秦末汉初的年代,其自古流传于民间,概略见于《史记》

《史记·项羽本纪》中关於“霸王别姬”故事仅有寥寥数笔: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於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南唐后主李煜,家仇国恨淤胸,文才韬略乏酬,寂寞难谴时填了一首应词牌的小曲,就叫“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细细看来,李煜借此所浇注的忧国忧民的郁郁情愫,居然同霸王别姬故事所渗透出的英雄末路嗟叹江山美人皆无奈的慷慨悲壮存在着某种极为紧密的内在联系。

不难看出农民英雄项羽逢今世的旷世名伶程蝶衣虽盛名俯身却孤立无援的人生极境,二者间存在着某种历史与人性的暗合,而他们之间的纽带就是京剧这一文化形式。《霸王别姬》,让这两个本远离千年的人如此接近且有着相同的命运和境遇。自开始的被母亲卖到戏班子历尽磨难,到为救段小楼而给日本人唱堂会并如遇见知音一般地说“那个青木是懂戏的”,到解放时期对现代剧的评价,再到文化大革命遭批斗依然丝毫不乱地为自己细细描画,画出镜里虞姬丹颜依旧,并坦然地为心神涣散的段小楼补妆,还他霸王依昔容颜,直至最后自刎于台上。或许程蝶衣就是为京戏而生的,对他来说京戏更像是江山,段小楼则是虞姬。然而段小楼却不能如虞姬一样追随着他,但是蝶衣这个“虞姬”却真真切切的至死为着小楼这个“霸王”。
影片《霸王别姬》中出现过数次京剧《霸王别姬》中的四句唱词,相传这四句即使作为历史人物的虞美人为应和他的爱人项羽所作 那首气吞山河的《垓下歌》而写就的《和垓下歌》: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影片的编导们在片中重复这首歌词,一方面是写虞姬,写她与项羽在英雄末路四面楚歌的悲壮氛围里依然果敢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迈气概,另一方面更是写影片中的程蝶衣,凸守他的内心情境的坚定和心理指认,在历史转折时代风云变幻中,程蝶衣的固执不变就显得是尤其突出,并且具有分外的悲剧感。他对文化的虔诚,是超越历史的,但却是特定的历史对他的一种极为严峻又极为残忍的现实性挑衅。而他“跟师哥永远在一块长相厮守,秉承师傅生前留下的旨意唱一辈子戏,少一天,少一分钟,少一秒钟都不行的”的人生目标与信念无疑更加深刻的展示了人性的不屈与对艺术的执著。

